蘇沐棠自那日離開鎮北侯府後,一路出了城門,原本是想往南郊她母親名下的一處莊子去,卻在路上遇到了拐子。
那拐子也是倒黴,正遇到急需發泄的蘇沐棠,當即施展了好一頓鞭子,將人打得死去活來,皮開肉綻,直喚“姐姐饒命。”。
蘇沐棠倒是饒了他的命,轉手去把她扔進了京兆府大下獄。負責文書的小吏秉公辦事,非要她留下姓名,戶籍,改日要送上賞銀以作答謝,蘇沐棠大手一揮手,隨手寫道:“火鳳,洞口崖。”
火鳳是蘇沐棠執行任務時,曾用過的一個化名,而洞口崖卻是她知道的京郊一處廢棄的土匪窩子。
那小吏一聽便躊躇起來,這送上門的土匪是抓還是不抓呢。
蘇沐棠立馬就道:“我隻是暫且住在那裏,變更匪類,況此間土匪早在天啟八年被抓了,你作為京兆府的吏員,竟然不知?”
捉拿土匪原就是蘇沐棠的職責,對發生在去年的事情,自然記憶猶新。
那小吏尷尬笑笑,竟是對蘇沐棠更加好奇起來,心想這個女子見多識廣,又肯行俠仗義,我須得好生和她套套近乎,沒準可以早日將匪徒一網打盡。
蘇沐棠才得知近日進京的路都不太平,時常有拐子出入,她心中有氣,正是憋得難受之時,便守在那遇到拐子的道上,暫以匡扶正義之名行了那發泄怨氣之事。
幾次下來,還順帶救了好些個少女,人心都是肉長的,聽得多了,難免生出了同理心,於是決定離京下到百越之前,為民除害一回。
在發生那件事之後,她已經無心再待在京裏了。
原是打算安頓好京裏,再去北疆的,如今北疆自然是不用了,那便南下外祖家去罷。
至於頭先那些要殺她的人,那個異族男子背後之人,皆不過是衝著候府去的,與如今的她有何幹係?
掙脫了這層身份,倒是少了牢籠,自在輕鬆不少。
後來救助的人多了,才知道他們中的有些人,甚至是親生父母賣掉的,隻為了給家裏的兒子娶媳婦或者是還賭債。
又想起自己父親為了生兒子,也不惜把她趕出家門,更是搖頭一歎:天下女子皆是可憐之人。
她能幫一點是一點吧。
恰此時秋紅從百越送了柳氏回來,兩人一合計,臨時湊成了這樣一隻隊伍,倒是救下了不少苦主。
這些苦主中,多的是無家可歸的,蘇沐棠便答應南下之時帶上她們,並暫且將他們安置在洞口崖的一處遺棄的土匪舊巢裏。
動靜大了過後,紅巾軍中的女侍衛聞訊趕來,主動投誠,蘇沐棠勉強收下十來個人,暫且不提。
卻說今日行動到了尾聲,蘇沐棠打馬領頭在前就要下山,卻這時一個女生弱弱地指向山頂的方向,“有個姐姐躲進了山洞,麻煩姐姐們也救一救她。”
蘇沐棠聽後,沒有多言,掉轉馬頭,噠噠地往山上去了。
到了那山洞不遠處,將馬兒隨意栓在一顆歪脖子樹上,下馬後開始走路。
而西郊靠近大嶼山的官道上,一個戴黃金麵具的男子正在策馬狂奔。
蕭祜原是受四皇子之托,前來查探京郊連環綁匪案,在連日來的查探中,得知洞口崖附近有個女寨主,也參與到了這件事中。
卻是為名除害的女英雄。
帶著幾分敬意,蕭祜叫劉總管特意備了一馬車的厚禮,多是些糧食布匹,因聽說洞口崖非但解救了這些女子,還連帶著收留了一些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他下午時分去到洞口崖,卻是沒見著那債主,卻是大當家去了大嶼山救人,二當家倒是還在,蕭祜等了一個時辰,這才等來秋紅從外麵又救來幾個女子。
蕭祜與蘇沐棠多有打交道,自然一眼就認出了她。
然因著是替四皇子辦事,蕭祜是用的易容後裴以安的臉,秋紅卻是狐疑不解。
正待問個清楚,卻發現來人竟然啥也不說,轉身就踩蹬上馬,下山去了。
瞧他那個恨不得馬上消失的樣子,秋紅暗暗想到,她也沒有那麼凶吧?她還是溫柔的吧?
另幾個小丫頭捂唇笑著,按下不提。
卻說另一邊裴以安得知洞口崖的債主竟然是蘇沐棠,卻是不可抑製地感到興奮。
果然是她。
永不服輸的蘇沐棠。
便是一無所有,也可以荒原中的雜草般見風就長,活成旁人羨慕的模樣的蘇沐棠。
蕭祜平生甚少服人,此時此刻卻是完完全全為蘇沐棠那股子野性給征服了。
所說之前得知蘇沐棠是他上一世的妻,他尚且隻是覺得愧疚多於動容。
那麼得知蘇沐棠離開候府,單槍匹馬的這些事跡,蘇沐棠於他便成了一把火。
一把燃燒了他枯木般的心腔,灼壞了他那顆裹住心房的鎧甲,直麵他慘淡的內心的紅蓮業火,燒得他毫無防備,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