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是柳弘之的書童,聞言從門口走了進來,一揖到底,“表姑娘但說無妨。”
“他啊。”蘇沐棠十分為難,畢竟,她也未曾見過崔三的本來麵目,於是她先說起了他的性子,“崔三腦子有問題,大約患有瘋病。”
一個人若是不瘋,如何第一次見麵便將她擄走,第二次又是那般放浪形骸。
而瘋子裴以安卻輕嗤了一聲,抬首向蒼穹,無語凝噎。
這世上最瘋狂的事,莫過於被瘋子稱為瘋子。他可是記得很清楚,為了治她的病,他沒少費功夫替她尋那珍珠蓮。
沒想到他在蘇沐棠心裏竟是這樣的形象,那平日裏他的屬下說他人物風流、舉止彬彬難不成都是場麵話?
崔三陷入了自我懷疑當中。
“大多時候他也挺正常的,就是有時候吧,經常幹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打個比方,弘表哥,你應知國子監後山那往生崖,崖下密密麻麻皆是刺楸樹,若是有人在此墜崖,你當如何救他?”
柳弘之想了想,回答道:“我會多找一些人,繞路到山下,從山腳去找。”
蘇沐棠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繼續道:“可不就是,正常人想到刺楸樹的刺尖,都會繞路到山下,但崔三就不一樣了,他直接跳了下去,摔得滿身刺傷,你說他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柳弘之愣了一瞬,才回過味兒來,“誰掉落山崖了,是沐棠表妹麼,是那叫崔三的救了你?你如今沒有大礙吧?”
發覺自己說漏了嘴,蘇沐棠連連否認,“沒有的事,我就打一比方,今兒天色也晚了,再不走城門就要關了。弘之表哥你好生準備考試,等放榜那日,我陪你一同去看榜。”
“秋月,備馬。”
蘇沐棠逃也似的走了,實在是她這位表哥,太過於關心她了,從前她有些小病小痛,他總是不忘尋一些奇奇怪怪的藥丸。
若真是叫他知道個中真相,她還不得吃上一整年的藥湯,一想到藥湯的苦澀,還是逃之大吉為好。
兩人的馬駒慢走在月光鋪灑的青磚小道上,蘇沐棠眼光灼灼地四處張望,沒尋到崔三,她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昨兒夜裏他便想好了,今日定要尋到崔三,於是她先去了馬場,結果劉管事告知她東家出遠門了。
好在她還做了第二手準備,於是拎著給弘之表哥做的糕點來到了東山村。
沒想到假借弘之表哥的名義,在村口待了整整一個下午,也沒見著崔三的影子。
難不成這人是騙她的,他根本就不在東山村?
可是這般騙她有什麼好處呢?
他可是實實在在地為她墜崖了啊,倘若這是欺騙,那代價未免太大。
正想著,駕下馬駒卻突然停駐,撅起嘴巴拱著什麼東西。
蘇沐棠俯瞰而去,竟然是成色甚好的茶葉,心道這畜牲倒是會闖禍。
下了馬,蹲下身,蘇沐棠撚起一片打卷的嫩葉往鼻間輕嗅,竟然是醇和的明前龍井,這一堆少說也有大幾兩,竟被這畜牲牛嚼牡丹,真真是暴殄天物。
餘光掃過另一個布袋,蘇沐棠更是一驚,上好的臨安山核桃,每一粒炒至開口,還帶著椒鹽的鹹香。
明前龍井?
山核桃?
似是想到什麼,蘇沐棠一屁股往地上坐去,震驚地道,“裴以安,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