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過後，幽深的長廊上已經亮起了照夜燈。
書房內，人影晃動，望北侯披著單衣，看著手中的公文。
山老已經退了出去，將這漫漫長夜的安謐留給了父子二人。
“父親……”王通抬頭看了一眼，終於忍不住先說話了。
自從三年前從京城回來以後，他幾乎很少這般正式地與望北侯麵對麵地交談。
“聽說你想離開望北城？”
突如其來的的一句話讓王通有些錯愕。
的確，他已經做好了前往金陵城的打算，可也隻是打算而已。[spac“e]
原本，王通想要突破至歸真境九重，而後前往金陵城，為有間靈香鋪選個好地段。
這一切隻是規劃而已。
”父親，我……”
王通語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外麵，他是有間靈靈香鋪的老板，是人人敬畏的歸真境強者……
可是在府裏，他隻是望北侯的兒子。
“你在九流坊有產業，這件事我知道……”望北侯突然道。
他稍稍一頓，旋即補充道：“這裏畢竟是望北城，你是我的兒子，又有多少事能瞞著我？”
王通心中咯噔一下，這話什麼意思？是指有間靈香鋪，還是說……
“你也大了……原本我是想讓你們兄弟兩留在身邊……做個富貴侯爺不好嗎？平安才是福啊！”
望北侯發出了一聲由衷的感歎，他放下手中的公文，看向王通的眼神透著一絲柔和。[spac“e]
王通默然，三年前，他被趕出了靈神宮。
望北侯孤身一人，遠赴京城，將他接了回來。
那時候，他們在城外的破廟待了三天，望北侯也是這樣看著他。
對於這位慈父而言，他並不求王通有多大出息，隻求他平平安安。
隻是，王通終究是王通，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此刻，王通百感交集，正想著如何說服望北侯。
“你去吧……”
就在此時，望北侯突然道。
王通愣了一下。
“你到底還是長大了……既然想要出去闖蕩便去吧……記得常回來看看。”
望北侯語氣輕慢，未曾多問，話裏話外唯有老父送子遠行的感懷。
“父親……”王通不禁動容。
“人啊，這一生太長，你既選擇了這條路，免不了日後苦楚……無論遭遇了多大困難，記得你身後還有我。”望北侯叮囑道。
王通雙拳緊握，重重地點了點頭。
在他的印象裏，父親的感情從來內斂，沉重如山，很少像今天這般表露。
過了許久，王通方才從書房裏走了出來。
目送著他的背影離去，山老佝僂著身子，轉身推門，走進了書房。
“老爺，就這麼讓世子走了嗎？”
“他似乎另有機緣，天意弄人心，這小子又怎麼甘願留在望北城？”
望北侯一聲輕歎：“平平安安做個普通人不好嗎？”
“老爺，需不需要老奴跟著世子……”山老再次問道。
“不必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隨他去吧。”望北侯擺了擺手。
山老抬眼凝望，旋即弓著身子，推出了書房。
深夜清冷，書房內昏黃的燭光搖曳晃動，油燈內發出“嗤嗤”聲響。
“平凡普通便是福……真讓人羨慕啊。”
一聲歎息落下，如秋水漣漪，輕輕蕩漾在寂靜的書房內。
……
京城，靈神宮。
蒼月高懸，群殿如星，五步一樓，十步一閣，遠遠望去，孤峰聳立，巍峨如天帝印璽，成為靈神宮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