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大雪滿天飛,頭顱何處尋(1 / 2)

臘月初九,大雪滿天。

寒風中的望北城好似一頭孤傲的白獅子,佇立在蒼茫的大地之上。

街道上,早已沒有了人。

野狐酒肆的煙囪冒著熱氣,燈火明亮,酒客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北鎮的宋寡婦嫁了個病癆鬼,身子弱得還不如個雞崽兒,你們猜怎麼著?”

“經過李大師的點化,竟然支棱起來了,雖然每次隻有九秒,卻也是枯木逢春。”

“還有更神的,短短五個月的功夫,宋寡婦就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功德無量啊!”

“李大師可是接引了神祗的靈修,手段神奇,倒也不怪。”

酒肆內,人們酒酣耳熱,議論著宋寡婦的再婚生活,吹噓著李大師的神詭手段。

吱……

門被推開,狂風一股腦地灌了進去,裹著瑩白的雪沫子,吹得中央的炭火嗚咽嘶鳴。

“趕緊關上,要凍死大爺嗎?。”

角落裏,一位大腹便便的老爺不耐地催促道。

王通走了進來,盡管外麵的屋簷已經凍出了冰棱子,可是他依舊穿著單薄的棉衣,踩著古舊的長靴,雖是墊了野兔皮,卻也擋不住這數九寒冬的風刀子。

唯一算得上體麵的便是腰間係著的紅綢子,水雲坊的料子。

王通說,腰間係紅綢,妖鬼見了也發愁。

“三兩燒刀子,一盤花生米。”

這點酒食,用不了十個大子。

“嘿嘿,小窮鬼,掙錢幹嘛?花唄。”

瘸老頭醉醺醺地看著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的黃牙。

他自斟自飲已經一個晚上了,好不容易等來了王通。

這個年輕人是個不錯的酒客,最關鍵的是,他從來不會將筷子伸到自己的盤裏夾那黃牛肉吃。

“花生就酒,越喝越有。”

王通表了清白,他不是摳,就是喜歡那個味道。

花生配著燒刀子,能夠吃出烤鴨味。

“有錢買身像樣的衣服吧,還沒嚐過女人的滋味便凍死,是這世上最大的冤屈。”

瘸子打了個酒嗝,一股子韭菜生蠔腰子味。

“主要是為了鍛煉身體。”

王通笑著,給自己倒了杯酒:“陳伯,鋪子怎麼不開了?”

瘸子是開鐵匠鋪的,他姓陳,王通便叫他陳伯。

聽人說,他年輕的時候太過風流,惹了隔壁的寡婦,被人打斷了腿,輾轉之下方才來到了望北城,開了間打鐵鋪,一幹便是二十年。

王通光顧過幾次,一來二去,便成了酒友,偶爾在這野狐酒肆小聚。

“買炭去了,沒看到門口放著嘛!?”

陳伯拿起酒杯,跟王通碰了一下,晃了晃,卻沒有喝。

“人生有三苦,撐船打鐵磨豆腐……你大爺年輕的時候可不像如今這般落魄。”

瘸子的眼睛微微眯起,鼻子泛紅。

“那年在京城,我包了醉香樓三天三夜,請全城的叫花子享受……哈哈哈,他們都笑著叫我爺爺,那些姑娘也哭著叫我爺爺。”

瘸子是醉了,開始往天上吹。

“我七歲那年,拿了我爹三千裏銀票,糊牆玩。”

瘸子瞥了一眼:“那年十裏坡的桃花開得正豔,九妙庵裏的尼姑滅了床前的青燈,掃了佛前的香火,上杆子追著我非我不嫁。”

“九歲那年,我拿了我爹珍藏的五百年參王當柴燒。”

酒肆內,時不時傳來哄笑聲,誰也不知道這一老一少喝了多少黃湯,滿嘴的酒話引得眾人莞爾。

“不吹能死嗎!?”瘸子終於聽不下去了,瞪了王通一眼。

王通隻是笑了笑,沒有停下的意思。

“對了,七天前,我殺了一個人,那人叫做遊碧蓮。”

話音落下,酒肆內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眾人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惶恐和驚疑。

“小夥子,你可不要胡說,容易招災,那可是雙煞大賊。”

掌櫃的趕忙從後台走了出來,來到王通身前,虛著身子道。

雙煞大賊!

遊碧蓮!

吳根生!

如今,這兩人的名字在望北城可是如凶似虎,聞言變色。

望北城下麵已經有十三個郡縣被這兩人禍害,他們隻挑未出閣的少女下手,剖腹挖心,極其凶殘。

多少父母哭瞎了眼?

靈鑒司幾番圍捕都被他們逃了,敢在酒肆裏妄言,這不是給老板招災嗎!?

“諸位,還請給在下一個麵子,就當什麼都沒有聽到。”

掌櫃的腦門直冒虛汗,生怕哪位出去多嘴,被那兩位大賊聽到,找到他這酒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