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兒悄悄處理完李黛的後事,帶著申玥回到宮中。早晨起來,他身著白服,對著鏡子整理衣衫。申玥拿出一件新做的黛色披風給他披上,柔聲道,“披上這個披風,要不一身白衣走在宮中,又會遭人詬病。”之兒心裏讚歎她想的周到,握著她的小手,“也無妨,今日本身就是給父皇請罪去了。他若知道我對母親的喪訊秘而不發,不知會如何懲罰於我。”申玥歎氣,安慰了他一會。
王璀正在書房批閱奏折,太監報太子殿下覲見。王璀忙著寫字,並未抬頭,嗔怪之兒說,“太子此次公幹為何耽擱如此之久?不會遊山玩水去了吧!”“兒臣特來請罪。”王璀心中狐疑,抬眼一看,看到之兒披風內的白衣,頓時心中不安起來,“你罪從何來?”“此次南下,是接到南都家人消息,說母親病重,我到南都不幾日,母親便病逝了,遵她遺願,並未大肆發喪,特來向父皇請不報之罪。”之兒一字一句的陳述。王璀突然覺得腦中一片空白,黛兒死了,此去南都僅僅兩年,就死了?他有些迷惘,追問一句,“你說誰病逝了?”“父皇,是母親啊,前朝公主李黛。”之兒肯定到。王璀耳邊嗡嗡作響,他再也聽不到之兒在耳邊說了些什麼。過了許久,他緩過神來,吩咐之兒,“你下去吧。”之兒對父皇反應有些不解,退到門外,又不敢離開。過了一會,聽到屋內王璀壓抑的哭聲,如同夜裏孩童般淒涼,之兒也不自覺留下淚來。
轉眼過了春節,北方都有些萬物複蘇的跡象,枝頭的嫩芽眼看就要一觸即發。王璀突然不顧群臣勸阻,堅持要到南都祭祀王氏祖先。其實,大家心裏都明白,他是要去拜祭那位前朝公主。但是,一向潔身自好,嚴於律己的王璀這次不顧言官反對,各路諫言,一意孤行,眾臣也隻能做吧,任由他任性這一回。用王耀的話說,“李黛之於聖上自然與旁人不同。”
王璀帶著太子一路南下,簡單祭掃王氏祖墳,就直奔南都城外桃花寺。北方春未到,南方春意已濃,南都桃花寺的桃花樹已經如雲朵般絢爛,美輪美奐。之兒引領王璀上後山,走到兩座小小墳塚前,一邊青石碑一塊,上書“琴瑟和鳴”,另一邊並無碑林,隻有一棵單薄的小桃花樹開著稀稀疏疏的桃花,在風中搖曳。之兒上前說明,“青石碑的是宋氏明喬和順心的合葬墓,這邊桃花樹下是母親的墓地。”“你們都下去,我自己待一會。”王璀吩咐。之兒帶著侍從到山下等候。王璀點燃三支香,插在李黛墳前,幽幽道,“黛兒,你終究還是不能原諒我,連最後的一麵都不肯見我,隻想著你的親兒子。也無妨,我來看你,本想著帶你回京城,怕是你也不願意,留你在這裏一個人清靜,隻可惜我一個人在皇城孤寂。不知道下輩子還能不能見到你,你肯定是不願見我了,希望下輩子可以再相見,定不負卿!”王璀絮絮叨叨和李黛說話,手一邊拂去自己滿臉的淚痕。他又點燃三支香,敬明喬,“明喬,謝謝你當年救我妻兒於水火,來世做牛做馬再報答你的恩情!”王璀祭拜完畢,走下山來。之兒看到他臉上的殘淚,小心翼翼的說,“父皇這就回去驛館嗎?”沒想到王璀回絕,“去你們南都的舊宅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