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後的質問脫口而出,大家才意識到剛才誤會了,命格陰煞奇詭的人並非是沈賢妃,而是四皇子妃沈氏。
想起吳會南最初那句評斷,以及至今還在後殿昏迷不醒的祥昭容,大家心中的想法都十分微妙。就連坐在對麵的,穆子譽身邊的蘇雅雅,在聽見太後那句質問之後,都下意識地往穆子譽身後躲了躲,掩在桌案後的手還後怕地覆上自己已然顯懷的肚子,目光躲閃,不敢再看沈念心。
沈念心微一哂笑,仿佛絲毫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似的,跟穆子晏一樣,慢慢悠悠地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回話:“回皇祖母,孫媳不知自己何罪之有。”
她並未直視太後,以示尊重。而目光的焦點,卻落在了皇貴妃的衣領處。若是她眼中嘲諷之意能化作利刃,這會兒皇貴妃應該已經見血封喉了。
太後聞言十分生氣,拍案怒道:“沈氏!你好大的膽子!證據確鑿擺在你麵前,竟然還敢強言狡辯?你是何居心?”
穆子晏微微側身,就將沈念心這個人嚴嚴實實地擋在了身後。即便麵對這樣的指控,他也不見絲毫慌亂,反而還能平心靜氣地說話:“皇祖母明察,此乃居心叵測之人的惡意構陷——”
“你給哀家住嘴!”太後卻並不想聽他廢話,“沈氏,哀家在問你話,難道你連話都不會說了嗎?”
沈念心挪開半步,走到穆子晏身邊,在與他並肩的位置站定。她的手還不老實地戳了一下穆子晏的腰,惹得他整個人忽然就僵硬了一下。
穆子晏眸中驚痛地看了她一眼,了悟她是要自己放心的意思,卻不忍看她如此纖弱的小身板兒去扛起這麼大的罪名。
他們二人之間這番小動作並不顯眼,若非是留心觀察,也看不出端倪。但是對於始終將目光黏在穆子晏身上的封婼羽來說,他們之間的每一個動作都清晰深刻地印在了她的心裏。
不過現在的封婼羽已經不想之前那樣憤恨不堪了。眼下沈念心正處於必死之地,“命格”二字壓在她頭上,即便四殿下感念舊日情誼,保下她一條命來,她日後也絕不會有再在四皇子府作威作福的機會了。
而此時,沈念心正悠悠開口。
“回皇祖母,孫媳在聽。隻是孫媳有一事不解,皇祖母說,證據確鑿擺在孫媳麵前,然而孫媳眼拙,並沒有看到什麼確鑿的證據,指證孫媳有皇祖母您說的那些罪名。”
太後嫌惡地別開頭去,尖刻地說:“莫叫哀家皇祖母,哀家怕會因此折了陽壽。”
皇貴妃在此時接口道,“沈氏莫不是糊塗了,吳大人這麼明晃晃一號人證就站在你麵前,你為何就說沒看到?”
沈念心聞言,微微挑眉,“噢?吳大人說什麼了?如何就認定妾身的命格是主陰煞了?當初有幸得父皇賜婚,妾身與殿下交換過生辰八字,並由皇貴妃娘娘您親自請人測算,您也並未因為妾身的命格而請父皇收回旨意,為何又會有眼下這個局麵?”
皇貴妃看向吳會南,對方會意,接口道:“皇子妃稍安,且聽臣一言。”
沈念心微微挑眉,目光輕輕地掃過對方的眉心,並不與他對視,很快便移開了視線,落到了上首三人的身上。
說到底,眼下這場麵將會如何收場,還是看上首三人的意思。至於這位所謂的監正大人,在沈念心眼中,已經是與廢人無異了。
今日這罪名若當真扣到了她頭上,莫說穆子晏會不會放過他,便是皇貴妃也不會留下他這麼個知內情的活口;然而若是今日她安然“脫罪”,吳會南這個辦事不利的罪名也是妥妥的,跑不掉了。
而吳會南此時,正擔著他的身家性命在往沈念心身上潑髒水。
“敢問四皇子妃,雙親何在?”
沈念心還未答話,穆子晏便冷聲喝道:“放肆!皇子妃家事,豈容爾等小人這般窺伺?”
“老四。”一直靜默的誠明帝忽然開了口,他眉色疏淡地叫住了穆子晏,不讚同地搖搖頭。
穆子晏意欲在誠明帝麵前為沈念心辯駁兩句,卻全數被她兩道眼刀給擋了回來。看她那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樣,穆子晏雖然對她十分信任,但卻仍然忍不住為她擔心。
沈念心見穆子晏的眼中雖有不讚同,但到底是退回了自己的位置,當下便放心地轉過頭去看吳會南了。
這點小事兒,她還是應付得來的。可若是穆子晏為了袒護她,而惹得聖心不悅,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四皇子妃,請回答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