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惱都是自找的,大家找到一切牽強的理由,為自己的不想作為做注腳。在北平這幾個月,大家已經習慣了安逸的生活。雖然基層官兵還在厲兵秣馬,枕戈待旦,但這支隊伍的上層,已經變得貪圖享受,安於現狀,早已沒有了初創時期的進取精神。
這是曆史上所有農民武裝的宿命,生於憂患,亡於安樂。最可怕的是,他們中間,誰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每天心安理得的享受著這種安逸的生活。
鐵觀音現在每天想的,就是去哪裏消遣,她甚至有一次提出,幹脆把部隊解散了,每個人給上一大筆錢,然後各回各家過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結果手下所有人都反對,女司令才收回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安逸的日子過得緩慢而又飛快,轉眼他們已經來高東島半個多月了。鐵觀音接到蔫諸葛發來的電報:嫁給八路軍陳副師長的賀玉仙,回娘家來看望大家了,跟她一起同來的,還有鐵觀音的義兄龍書金。
現在天寒地凍,鐵觀音實在不願去風天雪地裏,受那鞍馬勞頓之苦。鐵觀音懶洋洋的回了話:何玉仙要是真想大家了,就來高東島看看,要是沒有什麼事,等來年開春天暖和了,再見麵也不遲。
蔫諸葛接到電報,暗中埋怨鐵觀音不近人情,人家賀玉仙千裏迢迢,不畏嚴寒來看大家,你居然給人家吃閉門羹。人要臉樹要皮,你讓賀玉仙以後怎麼還有臉回來。
軍師沒有辦法,隻得對賀玉仙撒謊,說鐵觀音近來染了風寒,正在高東島養病,不方便和大家見麵。誰知對方聽了軍師的話後,竟十分關切的表示,他們想去高東島,親自探望一下生病的鐵觀音。
蔫諸葛沒有辦法,一邊表示自己願意陪同客人去高東島,一邊派人通知鐵觀音,賀玉仙等人馬上就要到了,讓她們做好準備。
民國31年12月2日,農曆,冬月初四,天氣,晴。鐵觀音站在高東島的沙灘上,侯七和宋春茂為首幾十個男男女女,圍繞在她的身邊。男的清一色羊皮大氅,海龍帽子。腳下牛皮馬靴。女的則是裘皮大衣,狐狸尾的圍脖,腳下是蘇聯造翻毛鹿皮長筒靴。看著是八麵威風,卻實在有點兒暴發戶的感覺。
幾十匹戰馬,踏著落潮後裸露出來的沙灘飛奔而來,馬毛上蒸騰的汗氣,氤氤氳氳,仿佛騰雲駕霧一般。打頭的兩個人,一個是陳副師長,另一個正是龍書金。這麼冷的天兒,他們還穿著單衣,在馬背上凍的嘴唇烏青,手指節發白,馬鬃上掛著白色的霜雪。
鐵觀音忍不住鼻子一酸,緊走幾步,迎上前去。龍書金跳下馬,關切的看著鐵觀音道:“聽說義妹身染微恙,做哥哥的放心不下,特地趕過來看看”。
鐵觀音道:“偶感風寒,現在已無大礙,但勞得義兄車馬勞頓,倒教我實在過意不去”。
人群中有人吼道:“宋春茂,你們這幾個臭小子,自個兒穿的暖暖和和的,想把大家夥兒都凍死嗎?還杵在那兒幹嘛?還不快把客人讓進屋去?”原來是蔫諸葛大發脾氣了。
有戰士把馬匹都牽到一旁,刷洗飲遛不提。大家在鐵觀音的引導下,沿著環島小路,向住處走去,一路上談笑風生,好不熱鬧。
侯七看到除了龍書金和陳副師長,其餘的八路軍都沒有見過麵。她悄聲地問賀玉仙:“妹子啊,怎麼來了這麼多生人”?
賀玉仙道:“我跟他們說我娘家的人,都英雄了得,他們不相信,非要跟過來看看,結果把他們鎮住了吧”。
侯七看著她,有些懷疑地問:“妹子,你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吧”?
“哪能呢,你拿妹子當什麼人了,我有什麼事,能騙得過七姐你呢”?
候七總是覺得哪兒有些不太對勁兒,又仔細盯著那些同來的八路軍,左看右看。這些人也不說話,隻是低著頭,腳步匆匆的走著,看不出一絲異樣。
到了客廳,幾十個人把屋裏坐得滿滿的。鐵觀音和賀玉仙拉著家常,隔三差五還要調侃兒陳副師長兩句。陳副師長憨憨的笑著,紅著臉,頭也低得不能再低,一句話也不說,絲毫沒有了大將軍八麵威風的風度。
龍書金坐在旁邊,也不怎麼開口,全然沒有了以前來這裏頤指氣使的威風。
宋春茂悄悄地把蔫諸葛喚出門在,壓低了聲音道:“軍師,這些同來的八路軍中有大人物”。
蔫諸葛凝思了一會兒,道:“這我也能感覺得到,陳副師長和龍團長帶隊,按理說什麼事都該他們說了算,可他倆今天都很顯得很拘束,像是對我們隱藏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