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五 殘雲卷地暮瀟瀟(四)(1 / 1)

04 叛徒

天氣突然急轉直下,烏黑的雲層鋪天蓋地的傾壓下來,刺目的閃電宛如利刃將天幕劈成兩半。舞華推開窗,便看到院中那棵金合歡正在疾風暴雨中猛烈搖晃。細長的淡綠葉片正一致往下滴著水滴,彙成長長的水流溢向牆角用來排水的溝渠。其間還夾雜著些許金色的合歡花。再看樹身上的那些,一叢叢,一簇簇,正以倨傲的姿勢立在枝頭,頗有點巾幗英雄的意味。

“宮主。”一身黑衣的女子喚道。

“嗯,回來啦。辛苦你了。”舞華看著麵前風塵仆仆的寂月,當瞥見那左肩處的繃帶,不由埋怨道:“既受了傷何不休息幾天?”

跪在地上的寂月笑得一臉輕鬆,滿不在乎的說:“宮主不必擔心,這些隻是小傷罷了。”

“是呀,和那幾年相比,這確實隻是小傷。”舞華亦笑道,“不過,還是要注意的。快起來吧!”

“謝宮主。”

從碧紗櫥中取出一隻羊脂玉瓶,舞華朝寂月遞過去“這是上好的傷藥,一會讓星玄給你擦擦。”

“嗯,”寂月眉頭微皺,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但還是接了過來。這麼多年了,她還是不怎麼習慣,她覺得,主子就應該是主子,而不是像舞華這樣既是主子,又像朋友。不過,這樣的感覺,卻似乎帶著溫暖人心的力量,讓她的殺手生涯,莫名的不再寒冷。

舞華把她的情緒盡收眼底,不由覺得好笑,這個寂月,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麼別扭。想到正事,忙開口道:“哥哥那邊如何?”

“宮主不必擔心,沐淵那邊太子已鏟除了眾位有異心的皇子,情勢一片大好。對了,他還讓我轉告宮主,再過幾日安排好一些事情,便親自過來接宮主,這報仇的事,他來接手。”

“哥哥,”舞華喃喃出聲,真好,四年了,四年沒有見了。那眼中,此時充滿了希冀。

突然,外麵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隻見當先一個紫衣男子,麵上的半截鐵色麵具在光線中閃著微光,而那從麵具中露出的眼睛,竟是淡淡的銀色,是的,是銀色。這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呀,美麗的像那浩瀚的星空,耀眼的像那皎潔的明月,但是,卻沒有一絲溫度,冷,冷到了極致。這樣的冰冷,帶著拒絕一切的決絕,帶著無法磨滅的煞氣,這是,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睛。

“嵐,來了。”舞華笑著打了個招呼。也不在乎他的麵無表情,徑自走到了後麵那個人麵前。

顫抖,無可抑製的顫抖。那一身血衣的李大長老此時哆嗦著跪在地上,一雙手以詭異的姿勢下垂著,竟是已被齊腕折斷了。灰白的眼珠是掩不住的頹喪,哪裏還有平日的半點精明。

“哼,”舞華重重嗯了一聲,冷眼看著地上縮成一團的老人。良久,才說道:“李老,不知你為燚王辦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一天?”複又笑道:“都是要死的人了,我還和你說這些幹嘛。”掃了一眼那更加驚懼的狼狽身影,舞華冷笑著退後了幾步,厭惡的挑了挑眉梢,“帶走!”

那地上癱坐的老者,聞言竟似鬆了口氣,眼中還閃過一抹欣喜,在兩個黑衣人的拖動下緩緩走到門口。

“咚”一聲,那李老突地朝舞華跪了下來,喉結蠕動了半天,卻終是什麼都沒有說。再起身,顫顫巍巍的消失在了舞華的視野裏。

他知道,舞華放過了他家人,被天燚用來要挾他的家人。他不怕死,但他卻怕他的家人死。當初,天燚就是抓住了他這個弱點,威脅他做出了那些事。給舞華下毒,害死了那些來救他的人,甚至,泄露無憂宮的消息,使寂月一行遇劫。今日,他死,乃是自作自受。他不怨舞華,一點都不怨,他怨的隻是自己罷了。

再看屋中,風嵐一雙銀眸竟微微有了暖意,視線所及,卻是那斜倚在榻上的舞華。四年前,他們相識,從此,這冷心冷麵的玉麵魔君眼中便隻有了這一抹身影。因為愛,所以默默守護。隻是舞華,卻一直不知道或是裝作不知道。終是流水有意,落花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