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第一百四十二章忘塵之道,無畏斬殺(1 / 3)

黎明時分,霧氣從萬山中泛濫而來,爬上城牆,越上樹叢,繞在屋脊,漫在湖水間,藏在草叢中,一會兒像奔湧的海潮,一會兒像翻飛的白鷗,一會兒像浮動的煙嵐,令整個梁京城都陷入白茫茫的一片。隻要站在這霧氣之中,便能感受撲麵的白霧交織著潮汽,沾在臉上濕漉漉的、滑膩膩的,仿若在下著一場無聲的細雨。

燕塘湖被霧氣罩上了一層乳白色的輕靄,朦朦朧朧,宛如織上了一層薄紗,像一副靜止的山水畫,依稀可見得湖麵上布滿了碧翠欲滴的荷葉,像是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翡翠傘似的,有的輕浮於湖麵,有的亭立在碧波之上,如片片模糊的翠玉。微風徐徐,碧波不驚,由遠望去,燕塘湖猶如一片人間仙境,美不勝收。

霧氣卷上了岸邊,朝著聚賢山莊蔓延,兩座銅獅像威風凜凜的蹲坐地麵,瞪著銅鈴般的大眼睛,四盞晝夜通明的大紅燈籠懸掛門前,猶如螢火光芒忽明忽暗。此時,聚賢山莊朱門大開,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不乏大腹便便的富商,風塵仆仆的俠客,紈絝囂張的朝廷公子,以及各形各樣的隱世門派弟子……

今日是新羅太子李靖安在聚賢山莊出售玉蟾株的日子,未到卯時,聚賢山莊已是人山人海,填滿了整個莊前。綺霜綺露帶著一群丫鬟負責接待這些遠道而來的賓客,她們絲毫不敢怠慢,因為這些客人之中,身份尊崇之人不在少數,哪一個站出來,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之人,還有一些特殊的人物,是新羅帝國也不敢招惹的存在。

前殿之中,又安排出了數百坐椅,按照次序安排就坐,二十餘位丫鬟忙前忙後,給所有遠來的客人準備了熱茶。

不知不覺,卯時已過,久等太子李靖安不來,殿中許多江湖人士都坐不住了,向身旁的同伴竊竊私語,再後就是怒斥的聲音喧嘩四座,無不都對李靖安怠慢的態度感到很不滿。

“請大家稍安勿躁,我家公子即刻就到。”

綺露焦急不安,心裏也不禁感到奇怪,姐姐已經是第二次去通知公子了,這麼重要的日子,按理來說公子是不會遲到的,難道是出了什麼事了嗎?

殿外,霧氣隨著白日的到來漸漸溶化,漸漸稀淡。燕塘湖心,幽幽地掃來一陣清風,霧紗被卷起一角,露出燕塘湖清晰的模樣來。那碧落渾圓的蓮葉,似層層綠浪,隨著清風的搖曳浮動腰肢,蓮葉上滾蕩著晶瑩的露珠,一朵朵鮮豔奪目的荷花,緊緊依偎在荷葉間,悄然綻放,在天地霧氣被擦幹淨的那一刻,顯得更加高貴,更加冷豔,更加聖潔,更加可愛。

天空即使陰沉沉的,但空氣依然隨著白霧的撤去,變得清爽了許多。

當楊靖宇從側殿匆忙走來的時候,大殿中的幾百位身份尊崇的賓客紛紛將目光移了過去。他們中的很多人都聽說過李靖安的大名,但未曾見過這久負美譽的翩翩公子。

今日的楊靖宇腰係玉帶,手持一把精巧的桃木扇,有著高挑秀雅的身材,披上一襲上好絲綢的白衫,身上帶著一股不同於蘭麝的木頭的淡淡香味,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豔麗貴公子的非凡身影。如瀑的長發散披與後腦,用金玉相間的貴簪微固,雙耳各留一縷頭發垂胸,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麵如桃瓣,目若秋波。五官精致俊美,菱角分明絕倫,連同尖削的下巴,都有著完美的輪廓,仿若從畫中走出來的一般。風度翩翩之餘,形態又如此溫文如玉,氣質卓越驚人。加上額前點上一朵七色蓮花花鈿,恰似天邊晚雲漸收,一片淡天琉璃。這與生俱來的高貴儒雅之美,教那些英俊瀟灑,氣質非凡的公子見了,也不禁自慚形穢。

這才是真正的無雙公子,很多人眼中都流露出無比豔羨的目光,隻因這等出塵般的姿容,已是凡人所不能比擬。

綺露美目一片漣漪,湊到綺霜耳旁悄悄道:“姐姐,公子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樣,他額頭那朵花是怎麼回事?”

綺霜一臉神秘,甩給綺露一句無法領會的話:“天生的!”

奚鳳天一襲彩鳳紅袍,毫不憐惜一身昂貴的首飾加在身,坐在眾人之前,抬著白皙的五指,襯著下巴盯著楊靖宇看啊看,她恍惚覺得,楊靖宇好像更有氣質了,一雙美目流盼在那張俊俏的臉蛋上,好像不願再收回了一般。這兩日,她雖留在了這聚賢山莊,卻沒有見到楊靖宇。

這個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美男子,就像是在故意躲著她一樣。但想起那夜發生的事,奚鳳天那雙不舍的目光還是堅定的收了回來,她雖然癡迷這個俊俏無雙男人的姿色,卻無法再勾起她心中的那一絲欲望。是啊,空有一身好皮囊,但缺少了一個男人最重要的東西,她的興趣自然被澆滅了。

“很抱歉,讓諸位久等了!”

楊靖宇先是向殿中人躬身施禮,方才正襟危坐寶座之上,從懷中掏出一個紅色的錦盒打開,隨著他手中一道真氣浮現,那錦盒中,一片碧瑩瑩的葉子飛到了空氣中,宛如活了一般,散發出碧綠的光澤和祥和的氣息,令人心中一片難得的寧靜。

殿中頓時一陣驚歎聲響起,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盯向了浮在空中的那片玉蟾株葉子,饞涎欲垂。

“這就是玉蟾株啊?果然是了不得的靈物,單憑這股氣息,就讓老夫感到無窮的生機,要是吃下它,老夫興許能多活幾十年。”一個垂暮老道激動的說道。

“是玉蟾株沒錯了!”

老道身邊的髯須黑臉漢子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道:“隻是不知這玉蟾株為何隻剩下一片葉子,要是整一株玉蟾株,效果肯定更佳。”

有個宗門的弟子抬頭望了楊靖宇一眼,目中隱有崇拜之色,高聲道:“一株保存完整的玉蟾株,絕對是無價之寶,放在誰的身上也不會舍得將它賣了。太子寬大為懷,願意出售這一片葉子,已難得可貴,諸位就知足吧。”

“是啊,能見上這等奇物一眼,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一時之間,座下群雄對著楊靖宇和這片玉蟾株葉子指指點點,大肆議論,聲音嘈雜噪耳,連成一片。

“聒噪,都給老子閉嘴。李靖安,趕緊出價,老子等不及了。”

一道洪亮的聲音中夾雜著不耐煩從前方傳來,座下眾人心中皆是一怔,齊齊望去,都驚訝是何人如此囂張跋扈,竟敢在此出言不遜,惹是生非。

殿前右側上,坐著一位塌鼻梁,小眼睛,身材不高,但壯碩如同熊一般的男子。

他坐在藤椅上,露出胳膊上健壯的肌肉,翹著二郎腿,眉間厲著一股狠辣,看起來凶神惡煞,讓人不敢接近。

原來是飄渺閣宗下弟子燕朝歌,傳聞此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陰險狠毒,殺人如麻,被人冠與“狂人”的稱號。許多人本想發怒,見是此人,都乖乖閉上了嘴巴。

隻是,昨日在大街上曾發生了戲劇性的一幕,這燕朝歌幾招就敗在了太子李靖安的手中,顏麵盡失,淪為人們的笑柄,今日,怎好意思又來這聚賢山莊鬧事?

此時,燕朝歌正悠閑的品著茶,眼角的餘光卻瞥到了寶座上端坐的楊靖宇,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看起來一副無所顧忌的模樣。

大殿中早已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楊靖宇風輕雲淡的掃了一眼燕朝歌,好像沒有將昨日的事放在心上似的,開口道:“玉蟾株,乃是天地精華所生的絕世靈物。十大奇物中,這玉蟾株也是靠前的存在,即便是這一片葉子,也是珍貴無比,諸位都心知肚明,在下就不再累贅介紹。原本,在下想以十萬金幣作為這片玉蟾株葉子的起拍價,但由於在下耽擱了諸位太多時間,為表歉意,此物的起拍價就以五萬金幣為準。”

此話一出,座下群雄眼中都是一片欣喜之色,即使是那些之前因為久等而對他心生不滿的人,此刻對楊靖宇的做法都感到十分的欽佩。

這等氣度,絕對當得起“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名號!

“不過!”楊靖宇深邃的眸子如寒星迸發,在殿中眾人間掃視了一圈,嚴肅的道:“各位朋友既然來到了我聚賢山莊參與玉蟾株的競拍,也要遵守我聚賢山莊的規矩,不論是誰買下了片玉蟾株,任何人都不得刁難。”

奚鳳天盯著浮在空氣中的那片玉蟾株葉子,眼裏流露出渴望的光芒,嘴角上揚,嫵媚無方,嬌笑道:“此等靈物就是瞧上一眼,已是奴家莫大的榮幸。奴家自然遵守聚賢山莊的規矩。諸位,我們就各憑實力競爭下它。”

“好!”

殿中眾人異口同聲答應,隻有燕朝歌從鼻孔中發出一道不屑的冷哼聲,側著目光,衝奚鳳天叫嚷道:“我倒是誰,原來是大周的鳳天女皇,怎麼,你不在宮中讓你的小情人陪著,不辭勞苦來到新羅帝國,也想得到這片玉蟾株葉子?”

奚鳳天美目中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寒光,輕輕拱手道:“冕下,玉蟾株對奴家大有用處,奴家也想得到,還請冕下不要為難奴家。”

大周王朝,在整個九洲大陸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王朝勢力,但憑她奚鳳天一個女人的能力,自然是無法鼎立九洲的,沒有辦法,這個唯一以女權至上的王朝,隻能依附在飄渺閣的腳下生存發展。

燕朝歌眯著隻剩下一條縫的眼睛,由下到上打量著奚鳳天那令人窒息的妖嬈身姿,最後停留在波瀾壯闊的胸前,眼中猥褻的光芒一閃而逝,陰險的笑道:“玉蟾株我勢在必得,你若想得到它,就拿出足夠的條件來跟我交換!”

“冕下,你是不是欺人太甚些……”奚鳳天臉色有些難看,她自然明白燕朝歌心裏在打什麼主意。

即便她如何放蕩,但對燕朝歌這類窮凶極惡的醜陋男子,隻想避而遠之。

燕朝歌皮笑肉不笑,難掩眸中的鄙夷之色,戲謔道:“你這個蕩婦,老子又不是不知道你什麼德行,在老子麵前裝什麼裝。”

聞見此語,楊靖宇也不由眉頭一皺,指出殿門的方向,聲音變得冷硬了起來:“燕兄,既然來了我聚賢山莊,還請你遵守我聚賢山莊的規矩,不然,請你出去!”

“哼!李靖安,廢話少說,快出價!”

燕朝歌一想起昨日楊靖宇讓他顏麵掃地的的事,仍是耿耿於懷,一肚子火氣。今日,他一定要讓楊靖宇吃上一個啞巴虧,以報昨日之仇。

奚鳳天被燕朝歌一席話弄得無地自容,雙眼發紅,她乃堂堂大周王朝的開國女皇,竟被燕朝歌當著數百座下群雄的麵如此羞辱,此仇此恨已不共戴天。她心裏暗暗下了一個決定,即便受縛於飄渺閣,燕朝歌的性命,總有一天,她必取之。

她將玉手交叉起來,靠著椅子緩緩闔上了眼睛,心裏不知在打算些什麼。

楊靖宇抬頭將浮在空氣中的玉蟾株抓回,放入錦盒中,正色道:“既然如此,那諸位就開始競價吧。”

“五萬金幣!”

燕朝歌聲若驚雷,穿雲裂石,不等別人開口,轉身瞧了一眼座下群雄,帶著恫嚇的意味道:“玉蟾株是我飄渺閣必取之物,我想,在座的各位,沒有人願意出更多金幣買下這片玉蟾株吧?”

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想用楊靖宇降低一半的起拍價買下這片玉蟾株的葉子,警告所有人都不能跟他爭奪,不然後果自負。

少頃,群雄之中像炸開了鍋,一股濃鬱的火藥味兒從人群中升起,有人義憤填膺,有人滿臉不服,有人怒不可遏,卻都不敢站起來反對燕朝歌。畢竟,身為五大宗之一的飄渺閣,他們真的惹不起。

“燕朝歌,你怎麼可以這樣做,讓天下人如何服你!”

綺露憤怒的指著燕朝歌斥責道。

“你個小丫頭片,還輪不到你來指責老子。”燕朝歌囂張跋扈,冷笑道:“李靖安,我可沒有違背你聚賢山莊的規矩,是在座的各位都不願意出價競爭。把玉蟾株給我,五萬金幣先欠著,以後再給你。”

話雖是這麼說,但這五萬金幣,他是不可能給楊靖宇的。

在他的想法中,這片玉蟾株本來就是他囊中之物,隻不過是被楊靖宇捷足先登了,他這樣做,也不過是將屬於他的東西取回來。

“公子,此人慣用伎倆,卑鄙無恥,你不能就這樣便宜了他!”綺露神色發寒,低聲對楊靖宇說道。

楊靖宇坐在寶座上,烏黑的眸子裏一片深邃,看不出任何表情,半晌,才緩緩道:“若是各位朋友都不願出價競拍,按照流程,此物應當歸燕兄所有!”

“哈哈,李靖安說的沒錯,玉蟾株隻能歸我所有。”

燕朝歌張狂的大笑著,胸臆舒坦,讓座下群雄皆感憤懣不平。他們千裏迢迢而來,自然是不甘心燕朝歌隻用五萬金幣就買下這片玉蟾株葉子,但又不敢開口競拍,生怕惹火燒身,小命不保。一時之間,他們坐在交椅上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旁的綺霜惑然不解,低頭問道:“妹妹說得對,公子,燕朝歌很可能是有意報複你,你若就這樣將玉蟾株交給他,豈不是正中了其懷!”

楊靖宇不置可否,打開折扇,似胸有成竹般,微微笑道:“算算時間,他們也應該到了。”

“誰?”

楊靖宇的聲音並不小,傳到燕朝歌的耳朵裏,他這才意識到楊靖宇並不想將玉蟾株交給他,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楊靖宇輕輕起身,走下台階,與燕朝歌對視,絲毫不懼的道:“燕兄想空手套白狼,可是打錯了算盤,玉蟾株乃是絕世靈物,覬覦它的大有人在,豈是你想得到就能得到的?”

燕朝歌不以為然,嗤笑道:“怎麼,李靖安,難道你想出爾反爾不成?”

“燕兄,你不要理解錯了,在下說的是‘應當’,並非‘隻能’。在座的各位朋友雖不敢與你爭奪這玉蟾株,但不代表這片玉蟾株真的就歸你所有。九洲大陸,也非你縹緲閣一派獨大,想要得到此物,還得問問他答不答應!”

楊靖宇神色間浮現一道欣喜之色,抬頭望向殿外,沒錯,他已經感受到了李忘塵由遠及近而來的氣息。

同一時間,一道殺氣騰騰的暴怒聲音從殿外傳來:“楊靖宇,還我玉蟾株。”

碧綠的光芒在人群中閃過,一抹攝人心魄的寒光直逼楊靖宇而來,猶如電光火石,快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