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蘭雖然不知道兩人發生了什麼,但心頭隱隱覺得不安。
“殿下不怕姑娘一氣之下離開嗎?”
“她不會。”
竟是如此篤定。
顧華杉最重感情,那麼他燕離便要用感情來套住她。讓她內疚,讓她難受,讓她收回腦子裏那些亂七糟八的想法。
他越是後退,顧華杉反而越不會離開。
燕離嘲諷一笑,心口一疼。
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以這樣的方式算計顧華杉。
他心底隱隱有一種不安,他總覺得顧華杉這一走,再也不會回來。
那女子是翱翔天空的雄鷹,是最明亮灼目的太陽,是睥睨天下的涅槃鳳凰。
他怕,一旦放手,那人便會乘風而去,扶搖直上九萬裏!
那既然如此,那麼他絕對不要放手。
這一夜,燈火長亮,燕離獨坐窗前,直到天亮。
顧華杉這幾日一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蜷縮在房間裏。
大門敞開著,外麵空無一人,也無半個人把守,她可以想去哪裏便去哪裏。
可是她卻哪裏都沒去。
日頭毒辣辣的,外麵的蟬鳴無端叫人心煩意亂。
綠瑤則帶了曲微等人,拿網子趕走趴在樹上的蟬,丫鬟小廝們嘰嘰喳喳的,反而更讓她生出一種暴躁來。
顧華杉打算就這麼跟燕離耗著。
心底有兩股力量在拉扯著,她坐立難安,頻頻失眠。為燕離,為趙高沐,更為自己。
她暗罵自己水性楊花,一麵放不下趙高沐,一麵又傷害了燕離。
她耳力好,遠遠的便聽見那庭院裏捕蟬的丫頭們一麵忙著,一麵竊竊私語。聲音很低,顧華杉卻聽得清清楚楚。
——這還捕蟬呢,八成是惹惱了離王殿下,心裏煩呢,卻叫我們這些奴才頂著烈日來做這些粗活。
——我聽說這幾日離王殿下都不來這裏了呢,這是失了寵吧。
——原以為跟了個有前途的主子,可惜這主子不爭氣啊。
——我倒是覺得劉小姐溫柔賢惠,又是劉大人的嫡女,身份尊貴,脾氣又好。跟我們殿下站在一起,真真是金童玉女,般配得很哪。
——可不。這位主子脾氣可大呢,這下子失了寵,還不知道怎麼拿我們出氣!
——所以啊,這不得離王殿下喜歡,還得有個好出身哪……
冷不丁插進來綠瑤的聲音,“你們兩個,在那兒嘀嘀咕咕說什麼呢。對,就你們兩,閑話那麼多,來,給我爬上去,把最上麵那幾隻捉了。”
曲微也冷冷道:“廢話真多,這嘴巴幹脆縫起來算了。”
顧華杉這兩天睡得極不安慰。
夢裏總是看見趙高沐滿臉是血的樣子,她睡得迷迷糊糊,又隱隱感覺到窗外有人。
似有歎息聲。
恍惚間外麵站著個男人的身影,可等顧華杉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看見外麵月色如水,石階之前,白露一灘,哪裏有半個人影?
她一定是魔怔了。
燕離從顧華杉庭院之中緩步走回書房,這兩日他睡得極其不好,加之天水河暴漲,沿線一帶洪水泛濫,他一直忙著處理災情,這一晃,竟好像很久沒有合過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