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酒杯,轉頭問言又生:“為了趙高陽?”
言又生不語,本想否認,可是酒勁上頭,他又覺得再否認,那便真成了小人。
身邊的人淡淡笑道:“很喜歡她?”
仍舊是不語。
顧華杉話鋒一冷,“既然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你也沒有必要惺惺作態。”
言又生轉頭,似乎有些賭氣道:“沒錯,我就是喜歡趙高陽,怎麼了。”
誰料那人隻是輕輕一笑,“喜歡就去找她啊。這裏離南境不遠,快馬加鞭不過半個月路程。”
言又生眼神瞬間黯淡了下去,握緊手中酒杯,“可我已歸順離王殿下,而高陽卻是大楚的郡主。我不願做那不忠之人,更不想高陽成為那不孝之人。”
顧華杉眉毛一挑,倒是沒料到這言又生想得倒是挺長遠。
顧華杉也不知該不該勸,隻是道:“你看見城外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沒有?他們故土被毀,家園不在,隻能四處乞討為生。燕離燕丘必有一爭,這亂世之中,能保全自己已是不易。誰又知道是先死於非命,還是先找到自己所愛。我既不能勸你去,也不能勸你不去,你既做了選擇,便是做了取舍。”
言又生不願去想那些大道理,他隻是問:“如果你是我,你會去嗎?”
顧華杉認真想了想,然後才答道:“我會。我的心很小,裝不了江山社稷,裝不下國仇家恨,我隻想偷得眼前片刻歡愉,不管明日風雨。我也不會為了未來的變數便放棄唾手可得的幸福。”
話音剛落,便聽見一陣絲竹聲樂之聲。
脂粉香氣浮動,薄紗飛舞,舞女們著輕紗水袖長裙翩翩起舞。
領頭的姑娘大約與她年紀相仿,相貌出眾,身段婀娜,一曲《飛天》盡顯女子柔美。
顧華杉卻看見那女子的目光一直在燕離身上打轉,眼波流轉,柔情蜜蜜。
身邊言又生又飲了一杯,方才在她耳邊道:“多謝華杉姑娘指點。可惜你是你,我是我,我言又生學不來你的瀟灑豁達。我太過畏手畏腳,既怕高陽喜歡我,又怕她不喜歡我。若她不喜歡我,我跑去南境不過是自取其辱。若她喜歡我,我卻又什麼都給不了她,更不能讓她離開父母,跟著我過這顛沛流離朝不保夕的日子。”
言又生勾唇自嘲一笑,低低歎息道:“果真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顧華杉抽回視線,眼見言又生已經喝醉了,她心頭一動,似乎有萬千感慨。
恍惚間竟又想起趙高沐臨別時眼底的決絕和冷意,她再飲了一口,再醉一點,她也許便不會覺得內疚。
她顧華杉什麼時候竟也變得如此婆婆媽媽了拖泥帶水了?
既然做都做了,為何還一直念念不忘?
難道自己當真是水性楊花,一隻腳踏兩隻船的女人?
仿佛一瞬間,她和言又生都同時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任憑席間觥籌交錯,舉杯不停,兩個人各自飲酒,卻不發一言,各自想著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