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著她來到天台邊上。這時一棟□□十年代常見的樓房。樓頂由60厘米左右見方的水泥板鋪設，底下是瀝青鋪滿打的底。圍牆的上麵走著避雷的金屬線，一直連到樓梯間上方的避雷針。就是這樣八樓樓房的頂樓，和她早年居住的房屋一樣，那時的那棟房屋也有這樣的天台。她和兒時的小夥伴、親戚家的表姐表妹曾經多少次在上麵嬉鬧。唯一不同的是，那裏的那個天台，周邊是更稀疏的房屋，和遠處生機盎然的濕地公園，而這裏，是滿眼的燈火和現代化的樓房。但這都沒什麼。不一樣的美罷了。星光在城市燈火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稀疏——其實十年前城市裏的星光就很稀疏了，她小的時候在樓頂上數星星，也隻能數到十幾二十顆。而她後來長大了參加中學的軍訓，才在異鄉的夜晚看到天幕上數不盡的星光。原來那才是所謂的星空，那才是所謂的星河。
他們並排坐在最邊上的水泥板上。他默默摟著她，把她靠近自己的肩膀。但其實他並不高。隻比她高一點。如果她穿上高跟鞋，估計和他差不了多少。但是他語嫣中自帶一種自信和坦然，對世事的嬉笑怒罵，讓他擁有著一種可以讓人依靠的氣場。所以，她靠起時，尚且需要微微多彎曲一點，不然就找不到一個好的角度。她也很在意，沒有再刻意穿過高跟的鞋子。
他右側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手掌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撥弄。
“我有時候覺得自己挺差勁的。在人多的場合，我總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我好羨慕那些能說會道的人。”楚楚說。
“我也是。我也是不太會說話。有些人就很會。”他說道。
“你嗎？你也是？我覺得你還好吧。”她說。
“我有，我有時候是這樣。我有個高中同學，我的老師就特別喜歡他。他數學成績特別好。我就不行。我語文好一些。他那樣的就特別招人喜歡。”他總是接腔。
“這還是有點不一樣好吧，那隻是成績的原因。”楚楚說。
“不過我小時候總是帶著我那一幫小孩子各種搞破壞，”他想了想，說道。
“搞什麼破壞？”她問。
“比如帶他們爬樹啊，摸魚啊，”他慢慢地得意到笑了起來，“還有，和他們一幫小孩比賽尿尿，看誰尿的遠！嘿嘿嘿。。”
楚楚聽了真想氣得翻白眼。她這是找了個什麼怨種男朋友？和別人打個交道大概是能把人家底褲扒光的那種。
但是你不能不承認，圍繞著生活的最基礎的這種“屎尿屁”或者之類的話題，永遠包含著旺盛的生命力。這就好像如同，我們會喜歡一個人，一個偶像，或者什麼之類的人物和事情，未必會因為ta的完美，而通常會因為ta的缺陷或者缺憾，反襯出ta的鮮活和真實。沒有瑕疵的偶像常常與人是有距離的，你會讚歎ta的美，但是經常會有“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感覺。而有瑕疵的偶像，會發火，會口吐芬芳——當然都是在情形的確非常過分的情況下、少量地出現——你會感激他們替你罵出了想罵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