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金陵到西南路途近千裏,一行人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走了大半個月。驛道越來越窄,眼見著再往前便是盤山小道,林子茂密,若是騎馬上山,隻怕一個不留神便被樹枝刮傷,溫之岩他們隻得棄馬步行上山。
溫之岩舉目遠眺,隻見群山巍巍,蒼翠浩渺,獨有一座山峰高聳入雲,為群山環繞,想必那便是須彌山了。
阿秀姑娘見溫之岩正遙遙地望著遠方須彌山,心裏明了他已是急不可耐地想要進山,便嬌聲道:“若想進須彌山,須得備齊三樣東西:“苗寨裏的采藥人、鷹隼和銀白環蛇。”
溫之岩聽到“銀白環蛇”時,笑了笑:“看樣子,溫某還得請阿秀姑娘一同進山才行。”
那夜在雁蕩山腳下的小鎮,他蒙麵去救陸聿和洛川時,已見識過銀白環蛇的厲害。聽說這銀白環蛇乃是蛇中之王,迅捷靈敏,是其他蛇類的天然對手。
阿秀姑娘轉了轉手中豎笛,眸光促狹:“若我與溫門主一同進山,能從須彌山生還的機會或有三四成。若我登上教主之位,下令數萬教眾傾巢而出,能從須彌山生還的機會或有六七成。”
溫之岩聞言朗聲大笑:“數萬教眾傾巢而出……看來阿秀姑娘甚是鍾情溫某。”
阿秀姑娘莞爾一笑,往山道上走:“本姑娘確實鍾情溫門主,不過想要我幫你進入須彌山,你還得答應我一件事。”
溫之岩早已料到阿秀姑娘留有後招在等著自己,便也跟了上去:“能為阿秀姑娘效勞一二,溫某求之不得。”
一張巧嘴將阿秀姑娘哄得咯咯直笑。可溫之岩和阿秀彼此明了,這不過是兩個生意人間的虛與委蛇罷了。她忌憚溫之岩背後的天光墟,而溫之岩也深諳她背後窩藏的禍心。她非尋常女子,所求也非普通權勢。
隻見阿秀姑娘離溫之岩離得極近,貼耳同他低聲說話。一見這曖昧場景,眾人都忙別過頭去。
就在兩人說話之際,忽聽得身後傳來馬蹄噠噠聲。眾人忙回頭看,隻見有一少年銀鞍白馬颯遝而來。
那少年風塵仆仆,可眉眼間銳氣不減,大聲朝溫之岩喊道:“溫門主!!”
溫之岩雙手合於身前,笑眯眯地看著飛身下馬奔過來的少年:“連少俠何故也來了西南?”
連奕見一旁的阿秀姑娘,想起來上次在武林大會用軟劍碎了她一隻袖子的事情,臉上通紅一片,朝她滿懷歉意地點頭一笑:“阿秀姑娘。”
阿秀姑娘見他撇過頭去同溫之岩說話,連耳根都是紅的。
裝什麼名門正派,阿秀最看不過打著名門正派旗子的人。她往前邁了兩步,站到了連奕邊上,墊著腳笑意盈盈地看向他:“連少俠是百年宗脈靈虛派的高徒,自是看不上我們五毒教,不知今日來我們苗寨所為何事?”
連奕不習慣同女子貼得這麼近,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來尋百草枯的解藥。”
百草枯源於西南,無色無味,會在不知不覺中慢慢腐蝕人的五髒六腑。前期潛伏時間極長,不易察覺,待到開始咯血後,往往已經毒入肺腑,回天乏力,尋常大夫實難診得出來。
難怪他單槍匹馬風塵仆仆,阿秀姑娘笑了笑:“連少俠可是要尋雞血藤、龍血樹和碧血珠?”
連奕點點頭:“正是。”
雞血藤、龍血樹是百草枯的兩味解藥,而碧血珠是藥引子。雞血藤和龍血樹並非什麼稀罕物,難的是碧血珠。碧血珠可避一切汙邪,是苗人眼中的寶貝。
隻見阿秀姑娘眸光流轉,一抬眼便是風情萬千:“五毒教多的是碧血珠——”
連奕果然單純,聽她這麼一說,便心下一動,追問道:“那如何才能拿到碧血珠?”
“做我侍衛,護我安全。”阿秀故意拋出這麼一句話,便繼續往前走,身上的銀飾搖晃起來,叮當作響。
溫之岩有意落到隊伍最後麵,意味深長地看著阿秀姑娘一番哄騙,將靈虛派的弟子連奕玩得團團轉。
連奕一聽說阿秀讓自己護她安全,心下隻覺怪異,不由得警惕了幾分:“阿秀姑娘武功與在下相當,何須在下保護?”
阿秀見他一臉戒備,隻揚著下巴,挑眉問他:“不用急,我給你三日時間考慮,想通了來五毒教找我。”
話音剛落,便見一道黑影飛向連奕懷中,連奕伸手接住阿秀擲向他的小物件,是一個興致精巧的竹哨,上麵不知用苗文寫了什麼。
想必憑著這枚竹哨便可順利進入五毒教,連奕猶豫了片刻,最終收下了竹哨。若這三日他一番打聽,碧血珠果如阿秀姑娘所說那般,那他再考慮這一筆交易未嚐不可,畢竟隨月生師叔的身子等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