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犀照聞言不禁一愣。
“孤就是想見識見識不靠封蔭,自己考取功名的葉三郎。”鍾離芷加一咳了咳,她說著湊到晏犀照耳畔,小聲道,“九娘,我知道你一定也想與他說說話。”
晏犀照白皙嬌嫩的小臉驀地嫣紅。
“阿芷,你個促狹鬼!”晏犀照低聲道,她眼中掛著一絲羞意。除卻鍾離溪,她再沒有同旁的男子有過多的接觸,後來她在臨川小築那四年,她便宛若屏上雀,除卻鍾離溪便再沒見過旁的男子。
丫鬟領著葉旻理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隔著紗簾,晏犀照隱約看見他知禮地朝著她與鍾離芷一拜,待鍾離芷叫他起身坐下後,他才起來。
鍾離芷隨口問了幾句,他亦是耐心毫不敷衍地回答了。
“正巧一場結束了,下一場孤要上場。”鍾離芷笑道,“九娘,你替孤陪一陪葉三郎。”
晏犀照哪裏不知鍾離芷這是故意的,她嗔怪似的瞪了她一眼。
待鍾離芷帶著身邊丫鬟走後,主帳中便隻有晏犀照、葉旻理,並著二人的丫鬟隨從。
晏犀照深吸一口氣,故作鎮定道:“葉三郎今日怎麼有興致來這馬球會?”
她隻聽得,簾子另一頭那人認真地說著。
“明樂長公主給我下帖子,我猜,或許九娘子也想見見我,我便來了。”
清澈如水的聲音透過簾子傳到晏犀照耳中,她不禁臉熱。
“誰說我要見你了。”晏犀照脫口而出否認著,可剛一說出口,她又覺得自己無比矯揉造作,她不禁在心中唾了自己一回。
一陣愉悅的輕笑令晏犀照有些羞惱。
“九娘子說得對,是旻理想多了。”
“也不是。”晏犀照又否認道。
簾子那頭的葉旻理被晏犀照一而再的否認弄暈了頭。
一時間,二人之間有了些許尷尬。
過了良久,倒是葉旻理開口打破了這絲寂靜。
“我沒有想到,九娘子會答應晉國公府的議親。”
他言語之間帶著一絲平靜,隻好像是在訴說他內心所想。
晏犀照聞言抿了抿嘴,問道:“葉三郎也覺得我會因為楚王殿下拒婚嗎?”
葉旻理一愣,如實點了點頭,但又道:“並非全是如此,想必九娘子應當知曉,我自幼體弱多病,雖在江南調養多年,可終究不是長壽之相……”
“生死之事自有天定。”晏犀照打斷葉旻理的話,“葉三郎經年不在長安,應當也不知曉,我自娘胎裏帶了病症,亦不是什麼長壽之人。”
葉旻理聞言一怔,他未曾想到晏犀照這般直白。
“所以,葉三郎不必妄自菲薄。”晏犀照滿是認真道。
“九娘子勸旻理自輕,旻理也希望九娘子不要如斯悲觀。”葉旻理亦是出言相勸道,“我舅家世代行醫,有一位舅舅對稟賦不足之症頗有心得……”
晏犀照聞言不禁噗嗤笑了出來,她前世與葉三郎雖有交集,但卻生疏隔閡,各自保持著距離。她從不曾發現,葉三郎是這般認真之人。
她不禁開口道:“三郎怕是沒聽說,這幾日長安城中都在調笑,說是,晏九娘與葉三郎,是病秧子配病秧子,絕配……”
“九娘子……”
“我倒是覺得他們說的不錯。”晏犀照笑道。
葉旻理身後的隨從寄北看著他家三郎通紅的耳垂,不禁笑了起來,葉旻理眉宇微皺,轉身瞪了他一眼,他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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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淮看著他家王爺眉眼冷峻,緊緊攥著手中的杯盞。他不禁顫了顫,他一時無言,他不知晏九娘那話到底是真是假,但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家王爺渾身散發出來的冷意。
鍾離溪抿著唇,嘴角勾著一抹冷笑,他看著晏犀照與旁的男子嬌俏談笑,聽著她親口說出她與旁的男子相配,可偏生他此刻毫無立場。
他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錯,便是她回來了,她不該如此畏懼他、疏遠他。
章淮聽著隔壁主帳中談笑之語,又望向沉默無言的鍾離溪,他不禁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鍾離溪麵露譏誚,抬手便將手中杯盞擲於一旁的地上。
——哐嚓。杯盞破碎的聲音陡然響起,驚到了隔壁言笑晏晏的一對男女,這聲杯盞砸地的聲音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鍾離溪是習武之人,隔壁的動靜自是聽得一清二楚。他聽到晏犀照小聲詢問身邊婢女,隔壁是誰,待得知是他後。
“楚王殿下素來厭煩我,想來是我的存在令他不喜了,他才這般警告。三郎是被我牽連了。”
鍾離溪聞此氣笑了,便是章淮也不禁扶額。他看著鍾離溪拂袖起身,他以為他這是要離場,卻不想,他又坐下了。
章淮有一次覺得,回京之後,這天變了又變,人也是變了又變。晏九娘那心意變得翻天覆地,他家王爺那態度也是與從前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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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晏犀照與葉旻理是如何相談甚歡,鍾離溪又是如何麵若寒冰,鍾離芷似乎全然沒有察覺,她在場上玩得酣暢淋漓,甚至奪下了這一場的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