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西斜,福佑殿西屋中,陣陣安神香燃起。
暖晴在外間小榻上酣眠。
晏犀照迷迷糊糊,又仿佛聽到了那叫魂般的聲音,令她毛骨悚然。
——知知。
她似在夢中,又像是清醒。
一股又一股的黑衣人衝著楚王府的車架襲來,馬車旁的護衛一個一個倒下。
鍾離溪一襲玄色衣袍,更顯得他麵容冷峻。
——躲好。
他不冷不淡的睨了她一眼,淡淡說著。
晏犀照看見他掀開馬車簾,提劍斬殺了一個又一個靠近馬車的刺客,他渾身浴血宛若修羅,可出乎意料的,她竟不覺得害怕。
她緊張地看著馬車外的戰況,盡管淅淅瀝瀝的雨絲模糊了她的視線,可她依舊透過簾子緊緊盯著鍾離溪。
當她看見森然的羽箭射向鍾離溪時,她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恍惚間,她好像衝上前去,擋下了那支射向鍾離溪後背的箭。
如臨其境感同身受的疼痛令夢中的晏犀照冷汗淋漓,她微張著嘴,沉重的呼吸著,原本清秀好看的眉宇一時間凝成了連綿的小山。
“疼。”她呢喃著。
鑽心的疼痛仿佛想要印刻進她腦海之中,她不由輕聲啜泣著。
隱隱約約,她好似聽到有人再說。
“別怕……”
一遍一遍安撫地聲音,她感覺似是有人像哄年幼的她入睡一般,輕輕拍著她的背,令她漸漸安心下來,慢慢不在被那個夢所影響。
鍾離溪望著靜靜睡去的晏犀照,小心地理了理她身上的錦衾。
他抬眼望向不遠處桌麵上的香爐,眼中沒有一絲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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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泰殿的涼亭中,晏犀照懨懨坐在亭中的石凳上。
那夢似真非真,明明是她的記憶中沒有的事,可在夢到她以身擋箭時,她心底已然相信了那時曾經發生過的。
“九娘。”鍾離芷伸手在她麵前揮了揮,“你這般出神地想什麼呢?”
晏犀照回神,依舊有些不真實,她衝著鍾離芷扯了扯嘴角,她忽然間意識到,她前世的記憶似乎並不完整,她記得晏相府出事後,她雖未受到牽連,但卻也時常被京中紈絝所糾纏。
依照惠太妃與晏家的情誼,她絕不會放任她為人所欺。可是,她被困臨川小築的那四年,她從未見過鍾離芷,也不曾見到惠太妃。
“九娘。”鍾離芷有些不高興地看著她。
晏犀照歎了口氣,隻道:“昨夜夢魘,不曾睡好,今日便有些頭疼了。”
鍾離芷聞言,不禁關心道:“是被昨日的事兒嚇著了?”
晏犀照無意多做解釋,點了點頭。
鍾離芷抿了抿嘴,本來她還想與晏犀照說一說昨日之事,可瞧著晏犀照麵帶疲累,便不再多言。
她看了看晏犀照身後的暖晴,似是不經意間問道:“今次入宮,你怎麼沒帶知春,反倒帶了這小丫鬟?”
晏犀照朝著暖晴看了看,道:“知春年歲大了,總歸要嫁人的,我總不好時時指望著她。”
鍾離芷聞言隻是意味深長瞧了暖晴一眼,轉而說起了其他。
“輔國公府在京郊的馬球場修繕好了,我想著過些日子,辦場馬球會。本是打算給三哥接風的……”鍾離芷說著看向晏犀照,見她下意識皺眉,便不再往下說了。
鍾離芷與輔國公府小公爺池燁的親事乃是先帝定下的,故而鍾離芷一到年紀便出降輔國公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