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同宜雙手支在下巴上,問孟小姐:“你們十七歲就認識嗎?”
孟小姐:“是啊,十七歲,多好的年紀,十七歲的時候他帶我騎車,送我上學,為我打架,就算被老師罰站也要說喜歡我。”孟小姐陷入回憶裏,臉上出現了淡淡微笑。
她繼續說,“喜歡上他這樣的人很簡單,他長得好看,又叛逆,像青春小說裏的男主角。可我不敢,我要當個乖學生,我要考大學,我拒絕他他也不著急,就隻是每天跟在我身後,也不說話,就那麼等著,說要騎車帶我上學帶我下學,我有時候不理他,他就一直跟著,推著自行車送我回家。”
“青春期這樣強烈的追求的確會讓人躲閃不及。”宋同宜說。
孟小姐:“是啊,等到高考完我覺得終於可以答應他了。高考放榜那天我去他家樓下等他,他帶我去了酒店,他說給我買了一條裙子要送給我,從來沒人給我買過裙子,我爸媽也沒有,我每次一穿裙子,我媽就問我要去勾引誰。”
宋同宜在筆記本上寫了兩筆,問道:“你和你母親的關係怎麼樣?她為什麼不喜歡讓你穿裙子?”
孟小姐坐起來,披著毯子,伸手拿過茶幾上的透明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她恨我爸,連帶著也恨我,因為我長得像他。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不喜歡裙子,可能是我爸帶著小三來家裏那天那個小三剛好穿著裙子?”
她用手扶著額頭,“我……我不是很想談這個。”
兩人短暫的沉默了一會兒,“好,那我們就回到你高考後,他送了你一條裙子,然後呢?”
孟小姐向後靠在沙發上,盯著宋同宜辦公室的天花板,“他說他想要一個吻當作感謝。”
宋同宜:“你吻他了嗎?”
孟小姐:“沒有,我沒有動。但他吻了我,他開始吻我的時候,我其實很害怕,我從來沒有吻過別人,我告訴自己我很喜歡他,所以他可以吻我。後來他要我換上那條裙子,我就去衛生間換衣服,白底綠花的裙子,我還沒關好門他就突然闖進來,他說喜歡看著我換。喜歡一個人是可以為他這樣做的是吧。”孟小姐抬眼看著宋同宜,眼睛裏滿是詢問。
宋同宜沒有回答她,“然後呢?”
孟小姐:“可我還是很害怕,我想出去,他拽著我的手腕,他力氣真的很大,我推不動他,後來他摟著我的腰,把我拖到床壓著我上,他太重了,我求他別這樣。”
宋同宜:“你拒絕之後他還那樣做嗎?”
孟小姐的眼淚又從眼眶裏落下來,臉上是痛苦的神色,她用手抹了一把眼淚,“我沒有,我沒有拒絕他。”
宋同宜:“我認為你讓他別這樣的時候是很明確的拒絕。”
孟小姐:“可他說隻有做了才能一輩子在一起,我太想和他一輩子在一起了,從來沒人像他一樣對我這麼好過。”
孟小姐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繼續說道:“他很著急,裙子被他撕壞了,那一整天我都很痛,我不知道原來想和一個人一輩子在一起會那麼痛。我記得那天晚上我和他從酒店出來去了學校,我在紅榜上找我的名字,我看到我名字的時候,感覺到有血順著我的大腿流下來。”
宋同宜直起身子,看著孟小姐的眼睛,“孟小姐,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那時合理化了他對你的行為,把他對你做的事當成是你自願的。”
孟小姐睜大了眼睛:“當成?你是說這一切,包括我愛上他全是我自己……我自己騙自己?”
宋同宜繼續說,“不是我們日常意義上的欺騙,這是一種自我保護,這在受害者中很常見,但這並不是你的錯,你可能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是嗎?就比如你決定離開他了,你發現這種自我保護已經無法再保護你,他是不是打得越來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