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第1章(1 / 2)

他們走的那天,她母親發瘋般的追了一路。

紅燈之下,她母親衝出了馬路,一聲尖銳綿長的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音,灰白的泥石地麵上逐漸蜿蜒出一道觸目驚心的紅。

她站在對麵的十字路口,目睹了這一切。

那一年,她八歲。

她叫許映笙,從姨母家搬出來的那天,她遇到了他。

他被一群校外的混混圍住,一個混混狠狠把他往牆上摔,拳打腳踢,她聽到他們用髒話罵他,好像是想要錢,他硬氣得很,嘴唇動了動,吐了他們一口血沫。

換來的又是更加淩厲的毆打。

他的臉被灰土和血糊住,她看不清他的容貌。

視線往下移,能看到藍色短袖校服外露出的一截手臂,上麵有一個紅色火焰狀的胎記。

她本不想管閑事,抬腿往前走的那一刻,她聽到了骨裂的聲音。

他被那群混混打得骨折。

很奇怪,自始至終她都沒聽到他一聲叫喊,更別提求饒。

他一直忍著,她看清了,頭發和衣服已經汗濕,額上還在冒著密密麻麻的冷汗。

即使寡不敵眾,她感受得到他身上迸發著一股傲氣,這股傲氣撐著他,不屈不饒。

血紅的眼睛裏除了對那群混混的厭惡憎恨,還有一股不服輸的勁。

她摸了摸口袋,拿出一疊薄薄的百元鈔票,走過去,遞給那群混混中間的那個人,看架勢就能看出他是頭目。

走近了,才看清他們中也沒幾個是完好無損的。

頭目兩隻爬滿眼花繚亂紋身的手有幾道深深血痕,臉上也有。

她好奇回頭看了他一眼,很難想象瘦削的他還有這樣的戰鬥力。

果然,那點錢是不夠的,連醫藥費都不夠。

她把包裏最後的一千也給了他們,那是她未來幾個月的生活費。

她贖了他,一句感激都沒有;意料之內,這樣的人,不需要憐憫,也不需要施舍,是她多管閑事了。

她翻出一包紙巾遞給他,“擦擦。”

他不接,靠著牆,眉毛緊緊皺著,喘著粗氣。

她簡單擦了一下他還在冒血的傷口,一摸,滾燙得嚇人。

帶他上醫院清理了傷口,右手骨折處用繃帶包紮,又繞了一圈掛在脖子上。

她沒錢了,一籌莫展時,他竟拿出了一張卡。

她盯著那張卡發了很久呆,笑了,笑自己傻。

明明有錢,可寧願受傷也不願折服,當真有寧死不屈的精神,她低估了他的自尊,自以為善良地救了他,不過是一場笑話。

他不肯住院,她不強求,覺得做到這份上,也算仁至義盡。

回出租屋時,他一直在後麵跟著她,保持著兩米的距離,沒有任何騷擾,就靜靜地,默默地跟在她後麵。

她停下,他也停下,漆黑的眼眸如古井一般深不可測,淡淡地,眼中隻有她。

他長得很好看,五官深邃,濃黑的眉,挺直的鼻,麵部輪廓很清晰。

隻是缺了獨屬這個年紀的青春朝氣,渾身透著陰沉。

她也一樣,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活潑開朗。

所以,該說意氣相投,還是同是天涯淪落人?

她最終還是帶他回家,可能是因為孤獨,可能是因為那點可笑的慈悲心,也可能是另有私心。

總之,他們生活在一起,因為物以類聚。

後來才知道,他叫任嘉奕。

後來才知道,他們讀同一間學校同一個年級,他是學校的問題少年,她是學校的問題少女,卻從沒碰過麵。

後來才知道,他們同年同月同日生;他知道這些時,眼底閃過一絲不可思議;她知道時,眼底無波,好像在意料之中。

他們無心學業,曠課逃學不寫作業,他們沒有家長,她母親死了,父親在坐牢;他母親自殺了,父親在國外;老師奈何不了他們。

任嘉奕有錢,他從不擔心錢,和他在一起,她也不用擔心錢。

他們去網吧,打一天的遊戲,自甘沉淪,清醒的墮落著。

他們不會去想未來,也不知道明天會怎樣,總覺得未來很長,隻過一天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