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皎皎從黑暗中醒來,外麵似乎有些喧鬧,她覺得頭疼,便啞著嗓子叫了一聲。
有人聽見了聲音,便推門進來,手拿著燭台,笑嘻嘻的:“丫頭,這麼早就醒了啊。”
木門吱呀一聲,有冷風被刮進來,凍得葉皎皎一個瑟縮。她聽見來人的聲音不對,這才從迷糊中反應過來。
那人把燭台往她床頭櫃一放,火苗細細簌簌的燃著,有獵獵的響聲。
葉皎皎這才看清來人,是一個精瘦的婦人,穿著一身粗棉布衣裳,臉上帶著欣喜,正用手給她掖起被角,邊掖邊忍不住笑:“丫頭總算嫁人嘍,太太和先生一定都會為你高興的,張媽我呀,總算不負太太期望”
說著說著,張媽又抹起眼淚,“天還早著呢,丫頭再睡會吧。瞧我這,還哭了,真是該打。”
她說完,又往被子裏塞了個湯婆子,拿起燭台便又往外走去。
葉皎皎被這湯婆子暖和了些,神智也回來了幾分,她臉陷在被褥裏,好半響,才絕望地閉起眼。
在她醒來的時候,腦子裏便憑空多了些東西。
她也叫葉皎皎,57年人,家境殷實但逢變故,父母俱在運動中被掃作小資下放到農場。而她也自然成了“黑五類”,直到今年,她中學畢業後,本應去下鄉插隊。
卻被父母好友使法子留了下來,他們憐她一個女孩孤苦伶仃求生,便念著往日知遇之恩,叫自己已經當上營長的獨子唐盼山去娶她。
今天,就是他們結婚當日。
葉皎皎打了個顫,將臉更埋進被子裏些,靠著這些記憶,她隱約想起前段時間她看的一本小說。
等等,這個葉皎皎和書裏的那個男主炮灰前妻那麼像?
男主唐盼山一表人才、前途無量,卻在父母要求下娶了個家庭成分不好的女人。
那女人因為心中有人,不僅不感激,又仗著公婆喜歡,對男主向來厭惡至極,覺得是對方耽誤了自己追求愛情。
然後成婚半載,便失足落河,香消玉隕。
炮灰竟是我自己?
葉皎皎頭更疼了。
等到再次睜眼,已是天微亮之時,她撐起身起來,找到屋裏衣櫥上鏡子,對著看了看。
倒是有些驚訝。
居然還是這張臉,不過比前世約莫年青些,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
葉皎皎算了下,這具身體今年就是19歲。
還是個小姑娘。
葉皎皎端詳了一會,歎氣坐回床上,心裏空落起來。
張媽便在這時又進來,見她醒了,露出笑意,坐到她旁邊:“丫頭醒了,餓不餓,馬上他們就來了,咱們來打扮打扮。”
張媽是原身乳母,受她家恩惠頗重,在葉家夫婦遭難之後,對這葉皎皎主動攬去照顧,視若己出。這次結親,葉皎皎便是在她家出嫁。
見葉皎皎麵色懨懨,張媽以為她還是在念著那人,愁緒勸道:“張媽是過來人,那人不是個靠譜的,他要是真歡喜你,早就同你商量結婚了。”
她說的就是原身喜歡的那個渣男。
若說男主即便是心知她不喜自己,也從來不會虧待了她,端的是一派光明磊落;
那這原身瞧上的人便在此日月之輝下判若流螢之渺小卑鄙了。
他們是同一所中學,那渣男見原身生得模樣姣好、舉手投足又有一股小姐氣息,以為她是幹部子女。便心思活絡起來想攀高枝,一嘴甜言蜜語哄得沒見過什麼男人的原主心花怒放,一顆芳心係他之上。
待到二人熟稔,原身向他吐露父母苦水,卻不想對方聞之色變、直覺晦氣,從此也對她唯恐避之不及。
原身不明所以,見戀人冷落自己,還以為是自己犯了什麼錯,抽抽泣泣的去找了渣男。渣男怕和她有牽連,早已轉換了目標,將原身趕了回去。
葉皎皎看她一眼,知道張媽是真心向著自己,雙手撫上對方粗糙手背,柔聲說:“我知道的,我隻是想爸媽。”
張媽也不知道信沒信,手腳利索的給她打好熱水收拾起來,給她紮起頭發:“這唐盼山是個值得托付的,他家人也是好相與的,定不會欺負你,丫頭你就放心吧。”
葉皎皎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幹淨如芙蓉一般的清純的秀麵,就像是房簷上未被人染指的清雪,招人心疼。
張媽沒有給她作什麼打扮,隻抹了些唇脂便算完事,不過即便是最微薄的裝點,也並不使她遜色。
她滿意的看了看葉皎皎,和聲交代:“丫頭和他結婚後,就不用下鄉了,可以直接去那邊享福,也沒有公婆叨擾,日子舒服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