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燭光微暗,搖搖晃晃之際將熄未熄。現在是卯時,雪紛紛揚揚而下,覆蓋了世間的繁華喧囂。偌大的宮殿顯得空蕩蕩的,空氣異常冰冷,似乎凝結了,連時間也靜止不前了。然而,他終於去了。玄燁,這個大清帝國的第四代的皇,這個少年除鼇拜、削八旗、定三藩的千古一帝終於在一個沒有風的晚上轟然倒下了。
此刻在他身邊的不過兩人,一位是他的近身大臣——隆科多,另一位便是他的皇四子胤禛。兩人都沒有說話,乾清宮寂靜無聲得令人害怕的。胤禛閉上了他那雙染有情緒的眼,是悲傷嗎?還是悲哀,終究是走到了這一步。而隆科多隻是微微地頷首,收斂著神色,在官場浮沉多年的他,早已看慣了權謀機變,習慣了世事無常,此刻便是一個機會,一個可以立於雲端,權傾天下的機會。終於一把沉重有力卻略顯沙啞的聲音打破了空氣中的死寂,聲音中帶有不可抗拒的威嚴:“來人,封鎖皇上殯天的消息,九門關閉九天。”胤禛吩咐道,他恢複了往日的沉著冷靜,睜開的雙眸波瀾不驚,看不出情緒的眼,似可以吞噬一切的無底深潭。緊接著一列身穿戎裝的將士整齊待命,似一場暴風雪般席卷整個紫禁城。隨後,乾清宮的大門緩緩而開,胤禛邁出了宮門,立於台階之上。漫天大雪靜靜地飄落著,散落在宮簷上、樹杈上、走廊邊······似在無聲地訴說著。登上九重寶塔,他成了世上最孤獨的人。
黎明咬破了黑夜的唇,將那一抹血留於天際。
乾清宮內,劍拔弩張。大殿內停放著一副巨大的金絲楠木靈柩,那是清聖祖仁皇帝康熙的梓宮。“大膽,你膽敢拿劍指著當今皇上,不要命了?”隆科多怒斥道,他身後是一眾的禁衛軍,個個都手持利劍,戒備森嚴的樣子,他們團團圍住一群官員,為首的便是八阿哥胤禩。隻聽他輕笑道:“皇上,誰封的莫不是是四哥謀權篡位”突然一聲嚴肅莊重的聲音打破了此刻的對峙,“大行皇帝遺旨在此,爾等還不下跪!”是德妃娘娘,四阿哥的生母,亦是十四阿哥的生母。胤禛看到德妃來了,眉頭不禁微微一皺,想道:她來這裏幹什麼?但隻得跪下接旨。“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李德全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讀著,每字每句都砸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上,連胤禛也吃了一驚,今天並無此安排,但一貫沉穩如他,隻是不動聲色地接過聖旨。聖旨一出,殿內之人無不震驚,九阿哥迫不及待地就站起來,大聲說道:“皇阿瑪駕崩之時大臣們全不在身邊,何來的遺旨一說我不服。況且,十四阿哥深受皇阿瑪寵愛,被親封為大將軍王,他早已是皇阿瑪心屬之人,卻為何成了四阿哥?”胤禛依舊不動聲色,任由那把利刃橫在他的脖子上,細微的血液緩緩流出,可他卻毫不在乎,在他還未弄清對方的目的前,他不會貿然行動!
“放肆,你竟然敢質疑聖旨,本宮乃大行皇帝親封的德妃,先帝曾跟本宮提及四阿哥溫和恭順,友愛兄弟,是堪擔大任之人。況且,李德全乃先帝近身服侍之人,他可是親眼所見!”此刻,不動聲色的還有八阿哥,這聖旨來得蹊蹺,不過這一切都得等十四阿哥回來再說,隻要他回來了,一切就不一樣了···忽然,一人急忙走入大殿,竟無人攔阻,他悄悄走近八阿哥身邊,湊著耳朵跟他不知道說了什麼,很多人都注意到這一動靜,隻見八阿哥臉色一變,不可置信地看著胤禛。而胤禛隻是帶笑看著他,眼睛卻是無盡的冰冷,是一種勝利者高高在上的姿態,隨後,他開口了,緩緩道:“既然聖旨已出,朕定當恪守皇命,勵精圖治。八阿哥,可有異議?”胤禩盯著他,靜默著,許久才下跪叩首道:“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字字句句,清晰入耳!眾人看見八阿哥下跪了,紛紛下跪,亦喊道:“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連那個拿劍刺向皇帝的人也跪下了。
胤禛淡漠地看著跪在地下的人,掃了一眼,隨即開口道:“來人!九阿哥意圖謀反,犯上作亂,從即日起削去爵位,禁足宗人府。八阿哥賢明有德,著封為廉親王,賜府邸!至於十四弟,平日皇阿瑪最疼愛他就不必回京吊唁,從即日起撤去西北軍務,專心為皇阿瑪守皇陵!還有太後累了,還不扶回慈寧宮好好侍候!”德妃一聽,不禁一駭,差點跌倒,這就要開始了嗎
雪又開始紛紛揚揚而下,覆蓋了塵世間所有的醜陋與罪惡。塵埃落定的終結,卻又是殺戮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