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補天裂 宴鴻門(三十五)(1 / 2)

岢嵐水北,步軍已經大部爭渡完畢。剩下不多一些步軍,已然退到了最內層的土壘之後,緊握弓弩,死死據守著這最後一道防線。

不過至少有千餘騎軍,還是蝟集在渡口之處,並未曾上筏,隻是牽著韁繩馬下靜默布列,翹首向南,從軍將到士卒都似乎都在焦急的等待著些什麼。

而在對岸,渡河宋軍步軍已有二千四五百,加上千餘騎軍,將橋頭堡已然擴得甚大。

加上對岸等候的人馬。總計不過五千有奇,不足六千。

當日從渡河而來的接近五萬大軍,旌旗蔽日,鑼鼓喧天。現在一路血戰至此的,就剩下這麼些了!

岢嵐水嗚咽,滔滔奔流。河道兩岸,多少衣甲襤褸,瘦弱憔悴的宋軍默然陣列向南。殘破旌旗,隻在風中獵獵舞動。一排排木筏,隻是泊在南岸靜靜等候。

這些殘軍,已然是錘煉成鋼。異日休整補充之餘,在蕭言麾下,戰力將絕不弱於其他諸軍!

而女真軍馬,此刻都放緩了攻勢,望著這般殘破但是堅強的南軍軍容,相顧無語。

此刻陸續追及至岢嵐水邊的女真所部,業已有兩三千之多。十餘麵謀克旗隻是在陣容中飛舞飄揚。

女真軍往來馳奔,打得也甚是艱苦。此刻軍容也好看不到哪裏去。一名名女真戰士,頭皮都生了寸許短發,滿臉泥汙。坐騎掉膘甚重。幾番攻撲宋軍土壘,也頗有傷亡。一眾女真戰士,俱都倦容深重,再難有大舉向西抄襲鄜延軍後路時的高昂士氣。

夾河而戰,這些彙聚而來的女真軍攻撲南岸渡口不下。又竭盡所能的在這點時間內向北岸渡去了七八百騎,現下也是在兩岸布陣,抓緊時間恢複自家精力和馬力。

每個人都知道,宋軍渡河,試圖一舉擊破女真軍最後羅網的戰事就在眼前了。是這些南軍走脫而去,還是最終覆滅在岢嵐水邊,就要在今日見出分曉!

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對麵兩岸憔悴沉默但卻顯得堅忍萬分的南軍軍容,兩岸女真軍馬,都隻有一種恐怕是擋不住他們的預感。

婁室在哪裏?蒲察烏烈在哪裏?斡魯在哪裏?希尹又在哪裏?這些女真重將,竟似都被這些南軍或牽製或擺脫,現在竟無一軍趕至!如許重將合擊,都讓這些南軍一直衝到岢嵐水邊,就憑他們,能擋住麼?

最先趕到岢嵐水邊與宋人遭遇而戰的那女真謀克特特,牽著坐騎站在北岸陣中,滿麵都是沉重之色。

包括他本部在內,歸於他轄下的謀克總計三個。現在三名謀克隻剩他一個,其餘兩名都是在攻撲土壘之際中弩負創,退了下去。而蒲裏衍總計有十一名,現在也隻餘六名。其他的都或死或傷。

現在這些軍將也沒有了當日河畔摧垮折家軍的驕狂,遠望對麵縱橫土壘,如林射士,河岸兩邊的南軍堅定軍容。終有一名臉上還纏著裹傷布的蒲裏衍陰沉著麵孔低聲問道:“特特,能擋住這些南軍不成?”

特特神色凝重,冷笑一聲:“南軍哀兵氣勢已成,俺們大軍被分隔兩岸,就憑北岸這些人馬,到哪裏阻擋他們?”

又一名蒲裏衍帶著點期望的問道:“若是婁室斡魯蒲察烏烈還有希尹他們趕來呢?”

特特又是一聲冷笑:“希尹此刻不至,就再不會至了。這就是守在皮帳麵前的一條狗!平日裏大骨頭吃著,但有人來隻是守著帳門狂吠,讓他向外一步也懶……東麵那南人燕王所部想是也牽扯得緊,他大可以向宗翰交差……”

越說特特臉色越是陰沉:“……婁室斡魯蒲察烏烈都是能打的,但是這支南軍如何不會沿途留下人馬斷後?俺們打這渡口,屢進屢退,死傷不少都打不下來。怕是他們一時也是打破不了南軍斷後人馬……眼見南軍就要大舉衝擊,北岸才俺們這點人馬,如何遮擋得住?婁室他們後來趕來,隔絕在南岸,又濟得甚事?”

最終特特長歎一聲:“準備拚命罷!真讓這支南軍衝突出去,宗翰麵前,俺們都交代不過去!到時候還不知道會生出多少變數,這場戰事遷延下去,最終如何,誰也鳥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