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楚荊微微一愣,轉而是巨大的名為報複的快感如洶湧的波濤湧來。
他突然便想起,那夜九龍宮裏,趙景玄吻上他的足時,似乎也是這樣虔誠。
然而當時他卻感受不到掌控他人的快感,唯獨剩下威嚴被侵犯的怒氣。
究竟差的是什麼呢?
他似乎也有些想不明白,心裏泛起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
或許是身份吧,或許因為趙景玄是殺他恩師,奪他皇權的攝政王。
因此他總疑心對方看似波瀾不驚的臣服下,埋藏著他稍有不慎,就滿盤皆輸的利刃。
他壓下嘴角,眼裏冰冷未消:“你想要什麼?”
權勢會讓人低頭,但他卻莫名覺得眼前的雲容不會。
雲容仰頭看著連楚荊嘴邊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有些話,不是以他的身份可以隨便說出來的。
於是,他隻是沉思了一會兒,便開口道:“如王爺所言,不想一輩子安於一隅,做個以色侍人的男寵。
草民想,入朝為官,登朝拜相,為萬世開太平。”
說完這句話,雲容也愣了一下,似乎許多年前,麵對著一張和連楚荊差不多的臉,他也曾說過同樣的話。
對方是怎麼回答他的呢?模模糊糊似乎已經有些不記得了。
連楚荊看著跪在地上的人,冷哼了一聲:“野心倒是不小。”
也不過為權勢所困,原來也不過是個俗人。
言語中有諷刺,然而連楚荊腕子一挑,卻將架在對方脖頸上的劍收了回來。
俗人也好。眼下去江寧,他要一把聽話又好用的刀,而雲容勢微力薄又機靈,正是不二人選。
“劉應豐的位置,現在還沒人動得了,不過若是你辦好了差事,本王,會幫你。”
雲容點點頭,吃下了連楚荊為他畫的大餅,默默起身跟在他身後。
山洞外原先的藤蔓被兩人折騰得已然搖搖欲墜,定然上不去了。
然而兩人都不急,隻見連楚荊拍拍手,便有一條軟梯自懸崖上方緩緩降了下來。
雲容跟在連楚荊身後,原本以為對方要先去看看錦衣衛餘部的情況,可顯然連楚荊沒這個打算,而是在相反的方向找了個車馬鋪要租車。
因著連楚荊雲容二人衣著華貴氣貌不凡,車馬鋪掌櫃的眼睛咕嚕一轉,張口就是天價。
連楚荊冷笑一聲,雲容立馬會意,從長靴中摸出短刃,隻頃刻間便架在了掌櫃的脖子上。
掌櫃的一張滿是橫肉的臉立馬就垮了下來,腿肚子直打顫,哆哆嗦嗦道:“少,少俠手下留神,那您說個價錢?”
連楚荊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慢悠悠地伸出兩根手指來:“二十兩。”
“二……二十兩?!”
江寧離滁州少說也要近兩百餘裏地,租他一輛最好的馬車居然隻給二十兩?
掌櫃的剛要發起反抗,雲容手中的刀便往下壓了壓,一雙毫無溫度的眼讓他打了個寒顫,連忙賠笑道:“二,二十兩就二十兩!”
說完還將一個小二招來,吩咐了幾句什麼,將人推到兩人麵前。
“這是我手底下最好的車夫,正好家鄉就在江寧,二位若不嫌棄,路上就讓他跟二位一起吧!”
車夫的確是個好車夫,趕起車時十分平穩,如果這個車夫沒有隨時想著……將兩人的錢財卷走跑路的話。
雲容早知道車馬鋪的掌櫃的以及這個車夫不安好心。
隻是他沒想到對方這麼沉不住氣。
不同於雲容的小心提防,連楚荊卻是過得風生水起。
民間有許多小玩意兒他都沒見過,他一時來了興致,大手一揮便盡數收入囊中。很快馬車便被大大小小的錦盒堆滿,而車夫也愈發蠢蠢欲動。
雲容整點完連楚荊這幾天買的小東西便想著上樓找對方。
失去了男寵這個身份,他也不好睡在對方房裏,因此有事沒事就往對方房裏跑。
正巧,便發現這車夫鬼鬼祟祟在連楚荊房間外麵晃悠,他瞬間便警鈴大作來了氣,一掌將人推出去老遠。
車夫也是個有脾氣的,被人推搡這一下下意識就要還回去。
然而抬眼就看到行至他麵前的雲容,對方幾乎比他高出兩個頭來,一身黑衣襯得手中的劍愈發寒氣逼人。
車夫瞬間便沒了頂嘴的勇氣,連瞪都沒敢瞪對方一眼,便轉身灰溜溜走了。
雲容也沒打算去追,這樣的小嘍囉,嚇嚇他就能安分一段日子。
屋內的連楚荊聽著外麵的動靜兒,慢悠悠在果盤裏挑了個圓滾滾的葡萄撥開,塞進了嘴裏。
下一秒雲容便輕輕扣響門進來了,還順帶將門也關了個嚴實。
“王爺,這車夫圖謀不軌,要不還是將人趕走吧。”
其實這話半真半假,他隻是不想他和連楚荊之間還插著別人。
特別是這個車夫看著連楚荊的眼神讓他不爽,凡人怎麼能覬覦明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