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莫名其妙昏下來的時候,正趕上坐落在山腳下小小城鎮裏的秋收祭禮。
本是個天高雲淡晴空萬裏的日子,人們還沒來得及將飄著麥香的馬車運回城裏,隻見南邊掛著太陽的天登時有烏壓壓的雲滾了上來,火光四射,透著比晚霞還要鮮豔的紅。
像是有一潑熱血灑在了雲團上。
適時,城裏城外,農田樹林,商販農丁,一個個驚懼的仰頭張望,惶恐不已。
“小師叔!你看!!”
城東斷崖上,白袍男人順著少女的手看向天邊的變故,隻見黑雲之中,驟然有兩道光迸射而出,璀璨的顏色映得人睜不開眼。他本未在意這突然變天,唯獨見到那兩顆直直衝向地麵的光點心頭一緊。
仿佛那團光裏有東西牽連著他。
“快跑!星星掉下來了!!”
若說突然壓下來的雲讓城裏百姓遲徊觀望惶恐不安,等到這兩道光落下那是驚慌失措抱頭鼠竄,尖叫聲咒罵聲哭嚎聲祈禱聲此起彼伏。直到其中一道光,肉眼可見的衝著城鎮孱弱的城牆而來。城頭士兵和躲避的人群哀嚎著抱頭蹲下隻得等死。
突然那光鋒芒一轉,帶著飛沙走石,重重落在城外五裏的一處林中荒地。
大地被這強烈的撞擊震了三震,有鮮紅的光束,自星星殞落的地方直衝雲霄,帶著風卷起雲浪,甚是駭人。
普通百姓感覺不到,但遊蕩在城東斷崖上的人卻是迫不得已直麵這一次次擴散過來的強悍靈氣。
白衣男人將兩個孩子護在身後,抽出符籙抵擋在四周,未出鞘的寶劍懸在正央加持結界,這才勉強扛過靈氣蠻橫的衝撞。
“究……究竟出什麼事了……”兩個孩子何曾見過如此大的陣仗,哆哆嗦嗦從男人身後露出腦袋觀望還在散發餘威的紅光,一直到半柱香後,那光束才稍稍收斂,像隻饜足的獅子發完脾氣後緩緩消失在城郊。
天上的雲也散了。
若非周圍符籙結界還在流轉,若非百姓還都蹲在城牆下麵四處張望,一陣狂風後城裏城外依然如故,寧靜的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隻有修煉之人能感覺到,落下光芒的那片林地,此時的靈氣可謂濃鬱欲滴,正是吸引妖魔鬼怪為之癡狂的好去處。
“這麼大動靜,是不是有靈獸,或者說,超級厲害的秘境現世了?!”少女的膽子明顯要比少年大,三兩步跑到懸崖邊上,眺望那片看上去無比安寧的樹林。
然後被人拎著後脖領提溜了回來。
“你們兩個在這裏待著,注意燕家派來的人。”白衣男人將劍收好,盯著小城的目光眸色深沉。“這會是巧合嗎小師叔?”少女萬般好奇卻又不得不聽從他命令留在原地的一臉扼腕模樣,慫巴巴的問道。
“什麼?”男人似乎在考慮什麼,並未關心她說了什麼。
“這麼一個小城鎮卻有明家千金的蹤跡,我們剛趕到這裏就出了這種事,怎麼想也不會是巧合吧……”
“……”聞言,三人之間一陣詭異的沉默,直到白衣男人伸手按住少女頭頂。
“尚且未知,隻是這西禹之地,還是小心為上。”說完,他袖中飛出符籙,覆在靴子上,風聲四起,他踏風而行,末了還是不放心的囑托道:“本尊去去就回,若遇危機,莫要逞強,自保為上。”
這一番天地變色,依舊沒能抵擋百姓們秋收的喜悅,動蕩過去,萬事平安,秋收禮祭繼續歌舞升平。殊不知,光芒降臨的地方,已然是另一方大開殺戒。
身形孱弱的少女,手裏緊緊攥著堅硬的木簪,簪首雕刻的振翅而飛的鷹隼深深嵌入女孩已經沾滿血的掌心。她身上單薄的衣料被接二連三撲殺過來的猛獸撕扯的七零八碎,而她手中鋒利的簪尖卻帶著粘稠的舊血又穩又狠的直插脖頸命脈,再帶著新鮮的血流拔出。
鮮血濺在她顴骨突出蒼白可怖的臉上,順著已經結塊的長發滴落,戾氣逼得虎視眈眈的野獸不由得後退兩步。
這不是個好欺負的食物,這是個訓練有素的死神。
女孩踩在堆了一地的獸屍上,獸屍倒在密密麻麻疊了不知多少層的腐屍上,空氣中血腥味與腐臭味混合的令人作嘔,有烏鴉鬥著膽子撲棱翅膀喳喳落下,挑揀著新鮮的食物。
她啐了一口混了鮮血的唾液,用稍稍幹淨的手背抹掉眼睫毛上的血滴子,一雙眼睛比野獸還要凶悍的死死盯著與之對峙的獸群,心道是萬幸她醒來的快。
若再昏幾秒,恐怕那幾十雙利齒早就咬斷她的脖子,現在隻剩下碎肉了。
但眼下這種情況依舊不容樂觀,不知道因為什麼,殺了如此之多但獸群隻增不減,更奇怪的是,它們長得四不像偏偏狼和獅子的優勢全都有,根本容不得她有一絲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