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守則俯身,從地上撿起妙玉的包裹,和自己的包裹並在一起,斜挎身後。再看了眼挺身直立的妙玉,心中極其無奈。
他和妙玉相處日久,知道她自重身份,言談舉止沉著有度,極有大家風範。但哪裏想得到,她會如此的執拗倔強。七彩紗縱然神妙,能夠隔絕陰寒之氣的侵襲,但卻並沒有驅散她體內寒氣的效果。她現在挺直身軀,故作從容,仍隻是在硬撐而已。
妙玉對視他的目光,淡淡的開口道:“柳道友,我好多了,走吧。”
柳守則心中輕歎一聲,帶路前行。
一路上遇到的魔物,二人都是能避就避,實在避不開,柳守則也是率先出手,以雷霆之勢殺之。
在前進的途中,柳守則也故意放緩了腳步,但妙玉卻偏偏不願成為拖累,若是柳守則速度過於緩慢,她反而加快腳步走在前麵。然而她已非修為精湛的金丹修士,沒有真元在身,性格再是堅韌,人力總有窮盡之時。
如此又前行了三十裏路,前方一條三四丈寬的鴻溝,橫亙在大地之上。這鴻溝橫向極長,左右隱沒在黑暗之中,看不到邊際,想要繞過去不太現實,難以估計要繞多遠的路,消耗多少時間。
鴻溝裂縫的寬度,有三四丈的距離,這個距離對於二人來說,倒是可以飛掠過去。但以妙玉此時的狀態,柳守則不禁有些心憂,是繞開鴻溝,還是飛掠過去。心中正躊躇間,妙玉出言說道:“柳道友,不礙事的,我可以。”
柳守則看了妙玉一眼,見她神色雖然堅定,但氣色仍是極差,並未立刻答應。妙玉皺眉,再次出言催促。柳守則無奈之下,這才微微點頭,屈膝踏地,飛掠至鴻溝對麵,轉身望向妙玉。
妙玉站立在鴻溝邊,強忍住頭暈目眩之感,深吸一口氣,縱身前掠。
她一路上硬撐的實在太久,並且黑暗之地的寒氣,似乎和外界的寒氣還有著本質上的區別,時刻都在侵蝕她的精神和體力,是指此時,讓她身體近乎到了燈枯油盡的程度。妙玉落地之時,隻有足尖堪堪踩在鴻溝的邊際,她本就虛浮無力,登時立足不穩,整個人向後傾倒,眼看就要落入無底的深淵。
柳守則時刻留意著她的情況,眼見形式危機,急忙伸手抓住了妙玉的手腕,用力一拉,這才讓她腳踏實地。
黑暗地帶上的鴻溝地縫有長有短,有寬有窄,但無一不是深不見底。若是妙玉跌入其中,後果可想而知。
妙玉再是性情堅韌,此時在生死邊上走了一圈,眼中也不禁本能的露出一絲懼色。
她回首望了眼鴻溝,身軀微微顫抖,停頓了片刻,才繼續向前走去,口中仍是說道:“我沒事,走吧。”
她毫不自知,此時她腳步飄忽,嬌軀搖搖晃晃,如同風中飄絮。
柳守則急步跟上,和她並肩前行,並以肩膀貼住妙玉身側。
妙玉呼吸急促,雙眸已經失去了先前的清明,多是混沌和迷離,顯然撐到這會,已經到了她所能夠承受的極限,神智不受意誌的控製,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柳守則心中極是懊悔,先前或許當機立斷,不顧妙玉的執拗,立即折返回頭才是正確的決定。更應該在察覺妙玉情況不對之時,及早做出補救錯誤。拖到現在這種局麵,不僅是因為妙玉的固執,也是因為自己的優柔寡斷,以及太過顧及她的自尊和顏麵,才導致這種結果。
“妙玉真人,勿要再逞強了,我們尋個地方歇息。”
妙玉渾噩之中聽到這話,精神有了霎那間的清明,她身軀頓時挺直,竭力向前走去,行了不過幾步,她一個踉蹌,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就要軟到在地。
柳守則伸手探臂,把她攬在懷中。隻覺觸及妙玉的肌膚之處,細膩如綢,但溫度卻極高,炙熱如火。
妙玉已經神智模糊,輕微掙紮,微弱的說道:“不必,我自己能走……”
她話未說完,眼前一黑,就此昏了過去。
柳守則把妙玉隨身的劍,插入背後包裹中,把她橫抱胸前。舉目四望,無論是近處還是遠方,仍是一片茫茫的黑暗。
妙玉身體的重量,比他想象中的要輕一些。平素妙玉真人要把持著一派掌門的威嚴,不苟言笑。衣著也是式樣古樸的長袍,倒很難讓人注意到,她寬大袍子下的身軀,其實略微纖瘦。
柳守則原地站了一會,前後看了看,終於下定了決心,邁步向前疾奔。他現在隻希望前行一切順利,能比原路返回,要快上些許時間。但這麼想的同時,心中也有著莫大的擔憂,深恐自己的這個決定,又會是一個接踵而來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