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秋,一個電閃雷鳴的夜晚,清泉村,風鳴山腳下一座泥瓦房裏,胡萍抱著高燒不退哭鬧不止的小女兒伍秋思,心急如焚,5歲的大女兒伍秋雨在一旁手忙腳亂的幫忙弄濕毛巾給妹妹降溫。
在距離風鳴山兩公裏的小竹山山腰上,一個茅草房裏,6歲的胡曦拉著11歲的胡勇的衣角緊緊地跟在他身後,胡勇忙前忙後去收衣服,檢查雞籠,牛棚,喂豬,燒水,每打一個雷胡曦就在他身後尖叫一聲,這時候胡勇就停下手中的活安撫一下她。胡勇有點後悔當初把這個妹妹撿回家,他再過一年就要去鎮上念中學了,父親又是整天不著家的,這個膽小如鼠的家夥該怎麼辦?活幹完了,雷聲也漸漸小了,胡勇打了兩盆水,兄妹兩個麵對麵坐著泡腳,胡勇問胡曦:“小八,你長大了想幹嘛?”胡曦不假思索:“七哥你幹嘛我就幹嘛!”胡勇說:“我想當警察,除暴安良!”說著舉起手臂秀了一下他的二頭肌,笑的很燦爛。胡曦拍手說:“七哥好厲害,我也要當警察!”說完也把袖子擼起來用力鼓著她那不存在的二頭肌。“當警察不僅要有二頭肌,還要很勇敢才行。”胡勇笑著說。胡曦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後做了一個重大決定:“從今天起,我自己倒洗腳水!”胡勇憋著沒笑出聲,說:“那現在去倒吧!”胡曦深吸一口氣,穿鞋起身,把水端到門口,放下,把門打開,把水盆端起來,往外麵走了半步,然後用盡全身力氣把水潑出去,一聲巨大的驚雷就在那一刻突然響起,胡曦渾身哆嗦一聲慘叫,盆子隨之落地,與盆子落地聲一同響起的還有一個中年男人的怒吼:“哪個兔崽子!”胡勇從腳盆裏慌亂站起來把水打翻在地上,他無暇顧及,徑直衝向愣在門口的胡曦,一把將她拉進門,與此同時那個罵罵咧咧的中年男人也出現在門口燈光下,是父親胡廣年回來了,一身的酒氣,被胡曦一盆水從頭到腳淋了個透,酒醒了一半。胡勇一看是父親,鬆了一口氣,胡曦則抱著胡廣年委屈地哭起來。胡廣年不罵了,摸摸胡曦的頭,跟她說濕的叫她去換衣服。胡勇把胡曦拉去換衣服,然後給父親打水洗澡,再掃掉地上的水。此時屋外下起了滂沱大雨,兩個孩子進了房間準備睡覺,胡曦問上鋪的胡勇可不可以一起睡,胡勇說警察都是一個人睡的,胡曦又問能不能講個故事再睡,胡勇說那就講一個,最後講了三個故事。
風鳴山這邊,胡萍母女三人一直折騰到12點,伍秋思摸著沒那麼燙手了,她強製已經困得東倒西歪的伍秋雨先去睡覺。伍秋雨睡下後胡萍又給伍秋思喂了一次藥,孩子出了很多汗,終於退燒了,喂了水換了衣服,伍秋思慢慢睡著了,伍萍不敢睡,一直守著,時不時探探孩子的額頭。到了夜裏三點,孩子沒有再燒,伍萍趴在床邊睡著了。屋外雷雨交加,母女三人睡得很沉,然而伍陽卻頂風冒雨的回來了!他怎麼也敲不開門,渾身濕透的伍陽心中十分惱怒,最後他繞到房間後麵,朝胡萍背上砸了一塊石頭,胡萍驚醒,光著腳跑去開門,然後回到房間看孩子。伍陽進門後衝進房間一把抓住胡萍頭發,然後就是一頓謾罵和拳打腳踢,兩個孩子被伍陽的謾罵聲和拳腳聲驚醒,哭著求父親不要再打了,伍陽不為所動,像瘋了一樣抓著伍萍的頭發把她拖出房間。伍秋雨抓住伍陽的一隻手乞求:“阿爺,你不要再打了,再打阿娘就沒命了!”伍陽手一甩,伍秋雨像一隻小貓一樣被甩出去撞到沙發上,然後繼續對胡萍拳腳相加,胡萍被抓住頭發動彈不得。伍秋雨不再哭喊,抓起地上伍陽的酒瓶一邊朝著伍陽衝過來一邊大叫:“你不是我的阿爺!你是魔鬼,我要殺了你!”伍陽一把搶下酒瓶摔碎在地上對著伍秋雨咆哮:“我是魔鬼?你的命是我給的!”伍秋雨抓起桌子上的手電筒扭頭衝出敞開的大門,朝小竹山的方向跑去。
清晨,天剛微藍,胡勇就被急促的敲門聲和哭喊聲弄醒,伍秋雨一邊敲門一邊哭喊道:“阿達,小舅快開門,快去救救我阿娘!”胡勇從上鋪跳下來跑去開門,雨已經停了,伍秋雨光著腳一身泥濘,包括臉上頭上,像是從泥坑裏滾過來的,若不是聽她聲音,根本分辨不出來她是誰。伍秋雨拉住胡勇的手:“小舅,快去救救我阿娘,我阿爺瘋了,要打死我阿娘!”胡勇聽完就要衝出去,又想起什麼,轉身進屋去叫胡廣年,他搖晃著胡廣年叫道:“阿爺快起來,阿姐快被姐夫打死了!”胡廣年半睡半醒之際說了一句:“死不了死不了!”然後翻身繼續睡。胡勇氣急,衝回房間叫胡曦,胡曦很快醒了,胡勇交代胡曦照顧好伍秋雨,對伍秋雨說:“小舅一定不會讓你阿娘死的,你們不要亂跑,就在阿達這裏等我帶你阿娘回來。”然後從床底下拿了一把鐮刀直奔風鳴山。胡曦把兩個暖水瓶的熱水倒進水桶裏,加滿涼水,手忙腳亂幫伍秋雨衝洗幹淨,拿了自己的衣服鞋子讓她穿上,自己則跑去叫胡廣年:“阿爺快起來去救阿姐!”胡廣年被吵得沒了睡意,準備起來,兩個孩子喜出望外,然而胡廣年打了個哈欠說:“你七哥過去就好了,不會有事的。”伍秋雨轉身就跑,胡曦追了出去,給胡廣年扔下一句話:“你為什麼不去救阿姐,難道她是你在垃圾桶裏撿來的?!”胡曦在院子裏拉住伍秋雨:“七哥說了讓我們在家裏等他!”伍秋雨哭著說:“小舅拿了刀,如果他殺了我阿爺,我就沒有阿爺了!”“七哥會坐牢的!快走!”想到胡勇要坐牢,胡曦不再阻攔,拉著伍秋雨往風鳴山方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