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念最終還是被江辭穆帶著一同返回那個包廂,江辭穆在前,她跟在身後,亦步亦趨。麵前的背影高大可靠,她的心卻惶恐。
她知道江辭穆在不高興,可是自己也別無選擇。
走廊裏回蕩著三人的腳步聲,包廂的隔音效果也很好,他們聽不到裏麵的任何聲音。
直到走到門口,江辭穆停下腳步。卻遲遲沒有推開門的意思。
“不進去嗎?”歲念問。
江辭穆轉過身,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他看著歲念,眼裏好像布滿了一千一萬的不理解,但是仍舊表現的禮貌而尊重。
“確定嗎?”江辭穆又一次向她確認這個問題的答案。
歲念一開始還會搖擺,現在給他的答案卻非常一致,“是的。”
她很愛江辭穆,但是章西芸的電話如一盆涼水一樣,把她從熱烈的愛欲中澆醒。
“你知道進去之後會麵臨什麼嗎?”江辭穆接著問。
“我知道。”歲念回答。她在這一刻有著初生牛犢不怕虎一樣的堅定。
江辭穆卻笑了,這笑容和平時的很不一樣,歲念沒見過,因此她分不清是嘲笑還是鼓勵。
“你不知道,念念。”江辭穆說,“如果你真的知道,你現在就該回去。有些事情比你想象的更加複雜,你們新聞社又能做什麼呢?”
他的語氣如此篤定甚至不屑,似乎認定了就算報道出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歲念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手。
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我是記者,就跟你談項目一樣,這是我的工作。”
也是我的驕傲和堅持。後半句歲念並沒有說出來,因為光是說出前半句,她看到江辭穆的眼眸中出現了難以言喻的失望。
是的,失望。
江辭穆對自己失望了?可是為什麼呢?
江辭穆:“念念,你說你是記者,可是你也是我的太太。來之前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出了問題我該怎麼辦?”
江辭穆一邊說,神情無可挽回地帶上一些傷痛和憐惜。
歲念怔然。同時又有些好笑,如果不是他參加這個“吃人”的項目,如果不是金泰封自己人渣,她又何必趟這一趟渾水?她甚至有些邪惡的想,難道江辭穆是因為害怕她壞了自己的大項目才這樣千攔萬阻嗎?那為什麼不直接把自己打暈扛回家,這樣不是更加方便嗎?
“我……一旦出現問題,我會第一時間撤退,不會遇上危險的……”越往後說,聲音越小。哪怕歲念自己都沒有底氣麵對這個問題。
如果一開始她還能用“暗訪保護措施到位”這樣的說法來回應,那麼章西芸剛才的慘叫和奄奄一息的電話就會立刻變成火辣辣的打臉。
看著江辭穆勸阻和焦急的神情,歲念想今晚上那個吻或許並不全是阻攔,還有關心也說不定。雖然這一點無從考證,但還是讓她墜入冰窖的心暖了一些。
這讓她有勇氣說一些剛才不敢提的話:“江辭穆,你能不能……退出這個項目?”
她並非要求自己所愛之人完全按照自己的樣子刻畫,但人血饅頭不好吃也不能吃,她不希望江辭穆這樣。
江辭穆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眉心瞬間蹙起,“為什麼?”
“這個項目不幹淨。”歲念說。她已經盡量用了委婉的詞語。江辭穆作為參與者,自然比她更明白這裏麵的東西。
“不幹淨?”江辭穆重複了一邊,似乎有些不解。他沉默下來,歲念以為他是在認真思考,卻不料他下一秒直接把手放在了歲念的額頭,好像在查看她有沒有發燒:“念念,你們新聞社的消息來源都是靠這種不切實際的花邊新聞麼?”
歲念臉色一變,“你不相信我?難道覺得……我在胡鬧?”
“你的工作總是不能保護好自己,隔三差五就要受傷。”
江辭穆揉了揉她的腦袋,或許這是安慰,但這類似於安慰小孩的動作更加惹惱了歲念。
“不用擔心我,我會速戰速決。”她沒有別的辦法,不想再和對方做無意義的爭辯。
“念念。”江辭穆無奈,“你這樣我很不好和爺爺交待。”
爺爺……又是爺爺。
別再對他抱有希望了,歲念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默念,沒有結果的。那張遺囑把他們兩個綁在一起,給了歲念機會,但是並沒有承諾歲念結果。江辭穆的冷漠相待,自己的飛蛾撲火,兩人之間早就成了一堆理不清的爛賬。
歲念閉了閉眼,片刻後睜開,把口罩戴好,啞聲道:“時間緊急,我們進去吧。”
歲念還是回到了這個包廂,剛坐下,一個女孩就惶恐地撲到了她身上。歲念一眼就認出來,是之前給自己遞了紙巾的那個。
女孩臉上的口紅被抹到臉上,鎖骨上也是曖昧的吻痕。在這昏暗的燈光下都能被歲念看清,可見原本的程度隻會更加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