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漪看似悲慘,看似柔弱,但她卻敢反抗自己的命運,而徐銳看似掌控一切,卻在另一條路上越陷越深。
徐銳突然有些恐懼,最近他總是恐懼,一開始他並不清楚恐懼的來源,現在他終於明白,那是對未知前路的本能畏懼。
推動工業發展,改變戰爭形態,一步步踏上高位,徐銳所做的近乎本能,可是他改變的這一切會對這個世界和他自己造成怎樣的影響?
未來在哪裏?終點又在哪裏?他還能回家嗎?如果有回家的機會他又會如何選擇?
一連串看似矯情的問題不斷縈繞在徐銳的腦海之中,有誰知道,作為這個世界的局外人,這些問題對徐銳才算真的有意義。
有生以來第一次,他想找到一個能夠理解自己的人,在這一瞬間,他又想起了兒時的玩伴,也是自己唯一的朋友。
“莫,你在哪裏呢?”
徐銳放下酒壺,眼中浮現一抹迷茫,朝著來時的路越走越遠。
王清漪的墳頭依然靜靜矗立,微風吹過白幡,輕輕搖曳,仿佛一支玉臂正在無聲地揮手送別。
從此之後,他們將就此分別,再也不見,踏上各自的道路。
緣分,就此了結。
“大帥,襲擊王家的世家已全部伏誅。”
曹思源走到徐銳麵前,輕聲說著剛剛接到的戰報。
徐銳將腦袋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驅散出去,淡淡問道:“殺了多少人?”
曹思源沒有任何停頓地說:“一千七百六十五人。”
徐銳點了點頭:“西川各大世家情況如何?”
曹思源道:“經過這次內亂,西川半數世家被滅,剩下的也被咱們以各種借口予以打擊,世家勢力基本瓦解殆盡,已經無力掀起任何風浪。
另外聖上派出的新一批官員馬上就會到任,鄧禾將軍接到聖旨,將配合錦衣衛幫助新任官員穩定局麵,很快西川就會變成朝廷的西川,世家豪族掌控西川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徐銳點了點頭:“這麼說,咱們的任務算是圓滿完成了?”
曹思源笑道:“不但圓滿完成,而且是超乎預期地迅速,聽說聖上已經下旨嘉獎大帥,聖旨不日便到。”
徐銳又點了點頭,忽然歎息一聲道:“思源啊,你說完成任務本是好事,為什麼我總感覺有些提不起興趣呢?”
曹思源一愣:“難道是對手太弱,讓大帥覺得索然無味?”
徐銳搖頭失笑:“不是啊,人活於世便要去爭,我是突然覺得爭來爭去,也爭不出個什麼結果吧?”
曹思源臉色一變,關切地問:“大帥怎麼了?您不是說過,這天下本就是個弱肉強食的天下,所謂是非對錯都是勝利者的評判,唯一能被作為真理的隻有生存和毀滅麼?”
徐銳微微一愣,聽到這句話,不知為何心中那股淡淡的幽怨迅速消散,又恢複了往日的寫意。
“說得好,看來是我自己鑽進了牛角尖!”
徐銳轉過頭,最後看了王清漪的墓碑一眼,拍了拍曹思源的肩膀道:“咱們出來多久了?”
曹思源扒了扒手指頭,搖頭道:“好久了。”
“你想家嗎?”
曹思源點了點頭:“想叔父和姐姐了。”
徐銳笑道:“那好,咱們今天便回家吧!”
“真的?!”
曹思源聞言,頓時大喜過望。
宏威十七年十月初六,天啟衛終於班師回朝。
從宏威十七年三月初三離京時算起,不過剛剛過去了七個月而已,但就是這短短的七個月,無論是徐銳還是天啟衛,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此時此刻,整個北國,甚至整個天下都在等待嶄新的徐銳回家,去開創一個新的世界!
(第四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