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二刻,決戰開始後的第七個時辰,太陽漸漸西斜,美麗的餘暉從陰沉的雲縫之中透出一絲光芒,將整個天空染成了橙黃色。
若是換個時間,成片的火燒雲或許是個不錯的景致,但在激烈的戰場上,卻好似一麵巨大的鏡子,與地上的鮮血倒影成兩片恐怖的血海。
戰鬥還在繼續,幾乎所有的軍隊都已近疲憊不堪,唯獨王懿的中軍左衛在出工不出力之下,還保留著充沛的戰力。
此時,這支人馬已經從北邊的迂回戰線上脫身,按照王懿事先擬訂的作戰計劃,迅速朝戰場中央靠攏,衝向最關鍵的山穀防線。
“將領們的反彈都壓下去了嗎?”
戰馬上,王懿淡淡地問追上來的左猛。
左猛點了點頭:“鬧事的將領已經被控製,其他人都知道好歹,不會在此時反對。”
王懿點了點頭:“被控製的將領要優待,他們不過是堅持原則,軍中需要這些鐵骨錚錚的漢子,本帥會親自向他們證明,隻有本帥的方法才能扭轉乾坤!”
左猛點了點頭,似是有什麼心事,想說又不敢說。
“怎麼了?”
王懿眉頭一皺,問了一句。
“沒什麼……”
左猛搖了搖頭,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王懿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有心事就說出來,咱們戰友多年,何必這般遮遮掩掩?”
左猛略一沉吟道:“方才聽斥候說,我軍脫離戰線之後,敵人的迂回部隊已經穿越我軍陣地,直奔中軍而去,而守衛中軍的三萬邊軍已經被鄧禾帶上了前線。”
聞言,王懿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道:“此乃意料之中的結果,犧牲一個肖進武,換取我軍的一線生機,否則再這般打下去,咱們四十萬大軍全都得折在這,孰輕孰重你該明白的。”
左猛點了點頭:“末將明白,大帥不必為末將擔心。”
王懿又瞟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道:“徐銳小兒雖然是個奸佞小人,不過他有一句話說得在理,義不理財,慈不掌兵啊,為了獲勝,戰場上就該無所不用其極。”
說完,王懿再不理會掙紮的左猛,打馬向前,指揮中軍左衛快速進入戰場。
由於開戰時童揚主動收縮戰場,中軍左衛距離山穀防線的距離其實並不遠,滿打滿算不會超過十五裏,雖然中間要繞過幾處犬牙交錯的戰場,耽誤了些許時間,但總得來說並不會太久。
然而,就在中軍左衛快要接近河穀防線的時候,王懿身邊的書記官卻好像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朝著西北方向極目遠眺。
“咦?”
書記官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王懿偶然發現了他的異樣,皺眉問道:“怎麼了?”
書記官指著西北方的一條山穀道:“大帥您開那邊,似乎有煙塵。”
王懿一愣,連忙順著書記官的手指望去,隻見十幾裏外似乎灰蒙蒙的一片,似乎還真有些像是煙塵。
他略一沉吟,目光突然落在一旁的巨石上。
巨石一丈來寬,光禿禿的好像磨盤,而在巨石之上,一些米粒大小的細碎石子偶爾會抖動兩下,就好像懶洋洋的飛蟲,雖不劇烈,卻也算顯眼。
“大地在震,難道是騎兵?”
王懿目光一凝,突然臉色大變:“不對,震動傳得如此之遠,一定是大批重甲騎兵,而且就出現在西北方向,難道是黑旗軍去而複返?”
想到此處,王懿豁然大驚,疾呼道:“傳我將令,全軍立刻停下,就地布防,黑旗軍要來了!”
他沒發現說到最後幾個字,聲音竟然有些走音,身邊的親將領們聞言頓時臉色大變,立刻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手忙腳亂地開始準備戰鬥。”
要說王懿在治軍一道之上也不算泛泛之輩,他繼任中軍左衛指揮使不過短短時日,但這支軍隊已經初具勁旅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