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銳腦中一陣暈眩,渾身虛汗直冒,幸好扶住門框,才沒有一頭栽倒下去。
冷靜!冷靜!
他不停地告誡自己,越是危急時刻,越需要保持冷靜,因為這種時候容錯率極低,更出不得半點差錯。
可凡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困難,如果他不在乎楊渭元的死活,那便可以像之前拿二十五萬大軍當替死鬼一樣輕鬆。
但現在他剛剛從楊渭元身上品嚐到了父愛的滋味,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唯一的親人,又怎麼可能冷靜得下來?
“徐方……大帥出事了,你立刻去通知劉老將軍和曹公公,讓他們點齊兵馬直奔中軍,小心親衛營可能會嘩變!”
徐銳用盡量平靜的聲音交代徐方,可無論怎麼壓製,聲音裏還是帶著一絲顫抖。
徐方臉色一變。
“什麼?侯爺出事了,他怎麼了?”
“現在沒時間解釋,快去!”
徐銳像一個火藥桶,再也繃不住情緒,怒吼出來。
見他臉色猙獰,卻毫無血色,徐方嚇了一跳,連忙衝出房門,不敢再問。
徐銳也不敢再耽擱下去,深吸一口氣,壓下快要沸騰的血液,瘋了般衝向縣衙。
房梁上的影俾麵沉似水,小小的足尖輕輕一點,如同鬼魅一般貼著天花板飄飛而出,緊緊跟在徐銳身後。
天色已晚,北武衛剛剛破城,實行嚴格的宵禁,長街上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影。
徐銳心急如焚,甩開兩條腿一路狂奔,恨不得能立刻飛到縣衙。
他的心裏仿佛有一團烈焰,不斷炙烤著脆弱的心扉,豆大的汗珠不停從額頭滾落,他本是閑散的性子,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如此著急,直到此刻他才發現,原來親人對自己如此重要。
楊渭元,義父,你要挺住啊!
一口氣衝到縣衙門口,徐銳早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胸腔仿佛是燒幹的鍋爐,火辣辣的,快要爆炸。
然而,正當他打算一口氣衝進縣衙的時候,卻突然愣住。
“等等……”
徐銳目光往周圍一掃,隻見整條大街空空蕩蕩,縣衙門口冷冷清清,那座掩藏在黑暗裏的建築仿佛一頭可怕的猛獸,正靜靜蟄伏,等待著發動致命一擊。
“不對,門口站崗的親衛營軍卒哪去了?”
來此之前徐銳便認為親衛營有可能在王滿的帶領下集體嘩變,即使沒有嘩變,也一定會阻攔他進入縣衙,可眼下親衛營不僅沒有嘩變,甚至連站崗的軍卒都不翼而飛……
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王滿今日來找自己,就好像是故意要把情報送到自己手上,如果他真的那麼蠢,又怎麼可能活到今天?
腦海裏突然劃過一道閃電,徐銳想到一種可能,渾身一震,又出了一身冷汗。
王滿絕不會那麼蠢,他一邊派人刺殺楊渭元,一邊把情報透露給自己,就是要自己在驚慌之下陣腳大亂,直接跑到縣衙來救楊渭元。
隻要自己一進縣衙,恐怕立刻就會掉入陷阱,等著自己的說不定會是偽造好的案發現場,甚至還能在自己房間裏搜出帶血的凶器。
這樣一來,王滿便能殺掉楊渭元,再將殺人的罪名栽贓的給自己,然後從容脫身。
而隻要楊渭元一死,北武衛必然大亂,自己再被當成凶手抓住,北武衛最後的生機就會斷絕,暗棋便能通過如此簡單的方式,徹底扭轉整個戰局。
好一個一石三鳥的連環毒計!
想到這裏,徐銳不禁心中一寒,可即便他看出敵人的毒計,卻又要如何破局呢?
眼下已經沒有時間再去搬救兵,必須盡快做出選擇,不進縣衙,楊渭元必死無疑,進了縣衙,能不能救出楊渭元不知道,十有八九還會賠上自己。
暗棋等這個機會應該已經很長時間了,他們出手的時機恰到好處,陰謀與陽謀環環相套,每一步都暗藏殺機。
徐銳陷入兩難的境地,心中更是焦急。
“拚了!”
他的目光落在縣衙門前的鳴冤鼓上,心中一動,立刻衝了上去抽出鼓槌使勁敲打。
“咚!咚!咚!”的鼓聲頓時在夜空中遠遠傳出,好似直接敲擊在心髒上,聽得人心底發慌。
“何人敲鼓?”
不一會兒,徐銳身後突然響起一聲大喝,他轉過身來與那人同時一愣。
背後的不是別人,正是梅闖與幾位前鋒營兄弟。
“徐銳,怎麼是你?”
見徐銳行色匆匆,梅闖領著前鋒營的兄弟們連忙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