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被扔下橋,龍田文遭到火燒的第五天,那是一個早上。
我坐在一輛悶熱的轎車,眼睛緊緊的盯著不遠處的便利店,剛剛無名說自己有點口渴想去買瓶水喝。
出來的時候,有三男一女圍住了無名,女人伸出手問他要身份證。
看見這個畫麵,我的心情控製不住的緊張起來,我搖下車窗,側耳聽著他們的對話。
我掃了一眼那四個人,不像是警察啊,要身份證幹嘛?
我把腦袋伸出車窗,招呼無名快點,想用這種辦法幫他脫困。
那四個人看向我,然後有兩個人朝我走了過來,我意識到自己很有可能是做錯事了,於是我馬上把車窗搖了上去,然後把手槍放在手裏。
那兩個人即將走到車前的時候,兩聲沉悶的槍聲忽然響起,是無名開得,他先射殺了那個女的,然後又崩了另外一個男人的腦袋。
短短兩分鍾之內,無名開了兩槍,殺了兩個人,他單膝跪地,瞄準了站在我車前的兩個男人。
無名單膝跪地並不是為那兩個男人求婚,他是為了方便殺人。
又是兩聲響,血迸到了車窗上,就像是西紅柿一樣,糊滿了整個車窗,無名快步跑過來,敲了敲車窗。
“上車,趕緊走,這四個人是黑石集團派來殺我們的。”
“你……”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的發動了汽車。
無名說“把車開到碼頭,我得趕緊出城,在鬧市街頭殺了四個人,我的麻煩不會小,快點我要坐最快一班的船離開這裏。”
我把油門踩到底,一路飛馳的趕到了碼頭邊上,無名收拾好手槍帶好錢包,跟我說道別,然後飛快的消失在了碼頭。
我以為他很快就會回來,可沒想到等下一次再見,已經是我人到中年的時候了。
聽著輪船的轟鳴聲,我知道無名可能是走了,也可能是沒走了。
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警車的聲音已經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我大概會被叫到警察局問話,順便再關上幾天。
不管問什麼,我都隻能回答,我不知道。
我又去見了黃江,是在醫院裏,他的弟弟渾身插滿了管子,那台機器嗡嗡的叫著。
情況很嚴重,家屬的探視時間也很短,不到二十分鍾我們就被醫生給攆了出來,我和黃江靠著醫院的窗台,抽著煙,看著窗外。
我問黃江“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或者說,你想怎麼給你弟弟複仇?”
“我要殺了江家那些畜生,我會殺了他們的!”黃江的調門非常大,醫院走來走去的人過來時,都會看我們一眼,就好像我們應該去精神病醫院。
黃江很疑惑的問我說“成天跟你在一起那個麵無表情男呢?”
麵無表情男……嗯,這對無名是很好的形容,我幾乎沒怎麼看無名有其他的表情。
“在大街上殺了四個人,說是黑石集團派來的殺手。”
“胡扯,黑石集團怎麼會派人在大街上殺你們,他們隻玩陰得,比如說放火什麼的,開什麼玩笑。”
我突然陷入了深思,等一下,我的腦袋裏飛快過了一遍。
那個管無名要身份證的女人,我好像在哪見到過……在哪來著?
我想起來了……她不是,把王婕腿打斷的那個女流氓嗎?
我好像什麼都明白了。
好像什麼都不明白。
番外四十二:雷三虎的日記
8月末,天氣陰,好像有雨要落下,市第一醫院,我和曾經的仇人黃江,坐在醫院長廊的塑料椅子上,不再吸煙,就在剛剛,我從黃江口中得知,無名其實殺得並不是黑石集團派來的殺手,他隻是殺了四個想找事的流氓。
我覺得這事很荒誕,也很扯淡。
黃江問我既然無名現在已經跑了,你有沒有和我合作的打算。
我故作高深的看著黃江,說了一句“你我兄弟二人攜手並進天下豈不是任我們縱橫,聯手吧,帶人先從江文龍開始,給你弟弟報仇,也給我報仇。”
“那就動身吧。”黃江站起來,一副毅然決然的樣子。
其實,在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跟一個傻人辦事或許更合適,因為傻人的問題很少,隻不過這個社會逼得傻人已經沒有生存餘地了。
所以我們能看見的都是奸人,大家一個比一個奸,一個比一個會演戲。
逢場作戲,逢場作戲,就是這麼來著。
我和黃江帶著五個人,離開了醫院,我們打算先找到江文龍,至於怎麼處置他,我和黃江有了很大的分歧,我認為應該把人控製住,想辦法瓦解江家,可黃江卻說他要把人丟到橋下。
一旦這樣,非但不會瓦解江家,反而會讓他們更加團結,任何一個單位,部門家族都是這樣的。
內鬥怎麼嚴重都行,可有外部勢力入侵的時候,他們會馬上聯手,對這股外部勢力展開攻擊。
最重要的是,把江文龍扔到大橋下邊對於江家人來說,沒有任何利益的損失。
當我苦口婆心跟黃江說這些的時候,這家夥卻扯著臉皮跟我喊了起來,他說“你特麼跟我弟弟一個樣,都是利益利益的,我為弟弟報仇,我想那麼多幹什麼,我自然是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