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來時路邊,夜風驟起,路上塵土飛揚,路邊無花無草,枯枝斜樹,沒半點花香沒半分風情。孟響不由得回頭看,感歎了句:“果然是倚月蘭亭。”背後夜幕深沉,天上明月高懸,無星相伴,無雲遮擋,是個賞月的好時候。天幕薄霧中火光衝天,給月光徒增些血色。
未看身後景,隻當著前路漫漫塵埃滾滾,嶽嚴莫名念了句:“倚頌風月,無需芳蘭。”他身後無人,也沒停下步伐,身側嚴益稟有些失落,趙瑉然已經快昏過去,幾乎移不動半步。隻有老孟聽得糊塗又覺得莫名其妙,還是給麵子的應和了句:“妙哉妙哉。”可看表情不知道妙在何處,隻有困惑。
談話間有到之前站牌處,地上地磚隱隱抖動,幾隻小蟲鑽出來,趙瑉然絕望得往後退了半步險些摔倒,被老孟扶了一把。
前方燈光溫暖,十字路口紅綠燈旁邊站了三個人,走進些聽到熟悉聲音。“哎,是然然嗎?你這麼背著我出來約會了。”許諾穿著毛茸茸花栗鼠睡衣,揮舞雙手往這邊喊,他站在暖燈下,語氣也溫柔,像把美好和浪漫都帶回到趙瑉然身邊,他身邊許言唱著:“愛是一道光,綠到你發慌。”把筋疲力盡的趙瑉然也逗笑了,原本崩潰邊緣的趙瑉然此刻難得溫柔,不是因為有了生的跡象,更像是找到了幸的希望。呢喃著“頌風倚月,撫詩入塵。”緩緩走向葉彤。
“怎麼著,他們這是要悟道?”孟響隨口抱怨,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敷麵膜走過來的葉彤身上,那種輕鬆的樣子不知道他們應該說是羨慕還是渴望。走進拉過趙瑉然手套都已經破得不成樣子流著血的手往家走,轉身對其他幾個人說:“這地方沒有開業的旅店,不嫌棄的話去我家將就一下吧。”也沒多管他們如何決定,隻帶上趙瑉然向前走。周圍地磚又安靜下來,就好像之前都是錯覺。
身後三人已經看愣了,隻知道要接著向前,看著趙瑉然離他們越來越遠,到暖燈下已經撲到許諾懷裏又大哭起來,她身上頭發上都是汙穢,許諾細心幫她摘下些枯葉,好像低頭細語了什麼,離得遠也再聽不到。
“不是,我們不是來拆穿他們的嗎?”嚴益稟說得氣憤,看向嶽嚴包裏,見他沒什麼反應,又轉頭看著老孟。反而孟響摸著下巴分析得頭頭是道。“餅哥你這就不懂了吧,我們這樣出生入死的這叫戰友,他那樣從天而降的叫英雄,所謂竹馬不如天降就是如此了。”
這畫麵看著很奇怪,又出奇和諧,穿著花栗鼠睡衣的許家兄弟手中提了袋啤酒,中間的葉彤還敷著麵膜,這三個人的裝備實在太隨意,顯得中間的趙瑉然格格不入。要如何形容此刻的趙瑉然呢,不止是和葉彤他們站在一起顯得奇怪,可以說完全是個瘋婆子。
卡通睡衣兄弟圍著的女孩此刻像隻地獄中的鬼,連她自己也縮回了被葉彤牽著的手。葉彤發梢上好有些沒吹幹的濕痕,她身邊趙瑉然臉上沾了些黑色浮沫,眼皮泛出些紅肉,連帶散落發梢上都是沒割幹淨的肉泥碎屑,血跡在她身上已經是最普通的最幹淨的斑駁。大概是聞到許諾身上的味道,前麵走著的人不由自主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跟著第三個人,他們三個也一身狼狽,相互攙扶著彼此,可看著沒什麼突兀。
街道上像葉彤說的沒有開門的旅店,各色不一的招牌雖多,都已經破損,也不見燈光,樓梯處幾間張貼的“轉售”已經被吹得翻轉過來。不知誰家張貼的紙張已經飄落,偶爾被吹到腳邊,即使路燈破碎再沒亮光,白色紙張映上黑夜露出個灰白,在街道上也格外顯眼。
主路筆直,延路慢悠悠行徑,本應該是賞月夜遊的好天氣,這樣的景象在傷口未愈幾人身邊不知道應該先感歎奢侈還是辜負。過三個路口小區內有了亮燈。各色店鋪燈光照明打在一行人身上,正常的更添溫暖,不正常的隻把傷口狼狽顯得更加清晰。葉彤側耳和趙瑉然不知道說了什麼,隻覺得紅腫的眼眶裏目光熠熠生輝又回到學校裏有說有笑的樣子。
“葉彤的氣質再帶上麵膜看不清,的確和照片裏完全是兩個人。”
身後幾人再沒心思回嚴益稟的小聲抱怨,都注視著曾經也出現在新聞中的鬆風樂府。小區內門邊上貼著被風吹掉已經掉色的喜字,路邊樹木繁茂,陰影剛好投射在門口紅色大理石小區門口。
小區內路邊停了排私家車,活動區也有被孩子們遺落的玩具陀螺,一派生活氣,和之前被廢棄的地方截然相反。也許是這地方太正常,無論是犬吠聲還是飄出的油煙味都讓人有安全感,嶽嚴雙手終於不再緊握劍柄,神色也不再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