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不知歲月,好辰光眨眼而逝,白沙山春去夏來。初夏的風吹落一山海棠。藍幼羽和梁靖整日黏在一起,頗有些樂不思蜀的模樣,而梁衝也一直沒有提,外麵的已經變了天。
白軒的玄鐵炎針,造得巧奪天工,但依然沒能控製住梁靖體內的九幽寒脈,這幾個月來,梁靖越來越嗜睡,一天恨不要睡足七八個時辰,所以他活著的每一日,都是如履薄冰。
梁衝明白,藍幼羽也明白,事已至此,除了順其自然,別無他法。
梁靖看得開,帶著藍幼羽漫山遍野的跑,醒著的那幾個時辰,沒有一刻消停的。
草長鶯飛的光陰中,最適合青梅竹馬的孩子嬉鬧。
在白沙山的山坳中,梁靖躺在樹杈上,雙手枕在腦後,翹著二郎腿,看海棠落盡,問藍幼羽道:“天一閣有著滿山海棠麼?”
藍幼羽坐在斜枝上,晃蕩著雙腿。她離開天一閣,入江湖已經半年有餘,忽然被問起天一閣,那清風流雲見的鬱鬱蒼蒼,蟬鳴綿延整個夏日的隱霧溪,她撇嘴道:“天一閣有無處不在的茶花,比海棠好看多了。”
梁靖神往道:“茶花什麼樣子?”
藍幼羽憊懶道:“說了你也不懂。”
梁靖道:“你最喜歡茶花?”
藍幼羽歪著脖子想了半天,否認道:“不是,是葵花。”
梁靖皺起眉,露出邪惡的笑容,輕聲道:“你為什麼會喜歡這麼邪惡的花?”
藍幼羽道:“怎麼會邪惡?”她反應過來,抬手把太白劍丟過去砸向梁靖,罵道:“你在想什麼!”
梁靖撓著頭,回道:“葵花子吃起來太消磨時間啦,一寸光陰一寸金,因為吃那個破東西蹉跎光陰,難道不邪惡麼?”
藍幼羽白眼,道:“你想的是這個?”
梁靖道:“不然呢?你在想什麼?”
藍幼羽道:“我在想你皮子該鬆鬆了。”
梁靖不滿道:“你這樣是不對的,君子動口不動手,哪有說不過別人就……哎呀。疼疼疼,你說我為你種滿山葵花,你就嫁給我,怎麼樣?”
藍幼羽道:“死小孩你才多大,就想著談婚論嫁,有這功夫,不如好好琢磨琢磨怎麼活下去?”
梁靖道:“那你別管,你答不答應?”
藍幼羽道:“等你種出來再說吧。”
梁靖喜笑顏開,道:“那便說定嘍,耍賴的人是小狗。”
藍幼羽眉頭一揚,道:“你才是小狗。”
梁靖道:“我又不耍賴。”
聽著這個死小孩一本正經的諾言,藍幼羽臉色冰冷,心頭甜意泛濫成災。終究是少女情懷,她借口道:“你爹最近有點怪。”
梁靖道:“也不算最近吧,他一直都很怪的啊。”
藍幼羽搖頭,道:“我覺得不對,好像有事情發生。”
梁靖抬頭看著晴空萬裏,佯裝張望,道:“天也沒塌啊。”
藍幼羽不滿道:“你給我正經些。”
梁靖想了想,道:“我爹說過一個典故,很有道理,杞國有個人,整天擔心天踏下來把他砸死,於是害怕得吃不下睡不著,後來他餓死了。你猜,這個典故告訴我們一件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