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針對江行知的殺局,就此了結。
梁衝拎著馬敬中隨江南眾人離開,避開鎮北軍後,他放下馬敬中,道:“去找許胖子吧。”
張菁沒看到梁衝的身手,馬敬中與向文東卻對視一眼,這人既然認識許封釉,應該是星官無誤,可是除了老門主,他們沒聽說過,還有哪位星官是知微境的高手。馬敬中用暗門切口試探道:“乾坤內裏是幾許?”
梁衝歎氣道:“愛是幾許是幾許。”
若不是真打不過,馬敬中一定會用刀砍死這個蒙麵男子。這叫什麼回答,太兒戲了。
梁衝揮手道:“趕緊走吧。”
向文東依舊不失禮節,拱手道:“既然大人不方便,我們不問便是,今日多謝大人救命之恩,他日向文東必報此恩。”
梁衝想說,快拿筆把這話寫下來,可是眼見莫聰等人越走越遠,倉促道:“回頭再找你們。”然後抱著梁靖,快步追上莫聰等人。
小半個時辰前,當江行知發出那支穿雲箭後,趙廷堅收到信號,便領著兩千人馬,返回鎮北大營。
許封釉摸不透江行知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所以當趙廷堅走後沒多久,他沒有另派他人,自己親自偷偷潛行到都督府時,一臉茫然的站在門口,心跳比打鼓還快。
往日偌大的都督府,今夜變成了一片血染的廢墟。箭矢參差不齊的插在地上,也插在幾十具屍首上。從屍首上流出的溫熱鮮血,已經被苦寒的冬夜冰封,隻留下濃鬱的血腥味道,還沒被冷風吹散。
肥胖的許封釉孤零零一人站在曾經都督府的大門外,聽著城頭隱隱傳來的廝殺聲,他不禁冷汗涔涔,滿身肥膘止不住的顫抖,仿佛一顆正在冒油的獅子頭。
一個可怕念頭在他心裏盤旋——江行知死了!死在諸部大軍攻城的時候。
鎮北帥沒隱退時,鎮北大營的將領,升遷調動事宜,已經是不需要聖上批奏,當時江行知已然坐穩鎮北軍中第二把交椅。
當鎮北帥歸隱後,鎮北軍險些嘩變,江行知穩住局勢,但很聰明的沒有向聖上邀功。又因為他也曾是雁行山莊英雄會上的六百三十一人之一,雖然鎮北帥印一直高懸,但聖上把江行知提到鎮北大都督的位子上。
隨後幾年,聖上向東用兵,心思都放在洛陽上,等到長安想要整頓鎮北軍時,江行知在鎮北軍中紮根極深,隱然成為有實無名的鎮北帥。
長久以來,長安與幽州之間,維持著一種平衡。幽雲十六州是阻止北狄南下的戰略所在,也是一個苦寒之地,江行知想要維持三十萬大軍,單靠十六州的賦稅,實在勉強。
長安呢,不能讓鎮北軍餓死,也不能讓鎮北軍吃的太飽,況且聖上在幽雲登基,宣正殿上不少武官,也是從鎮北軍去長安的。所以就算聖上忌憚江行知,也不能做的太明顯。
比如,連監軍這種事,也是打著護衛江行知的由頭,侯莫陳洛才能將十名暗門星官插入都督府。
四海升平的歲月裏,江行知死了,對長安來說,一種幸事。可是大軍壓境的時刻,出了這檔子事,幽雲十六州的走向,神仙也難說。
不遠處的鎮北大營,在燃亮的火把下,有如白晝。遠處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將許封釉驚醒,此時他尚有職責在身——哪怕是天塌下來,也要把今夜的動蕩查個清楚,傳遞給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