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非離開後,李老大反複思量,最後決定悄然前往廣州市公安局找偵辦“武裝暴亂案”的負責人,反映一應情況,問明政府他是否適宜跟對方見麵。主意打定,李仁昌悄然離開五榕寺,沒馬上去市公安局,而是到市電話局給一個身份為留用警察的弟子打了個電話,請其代為向領導報告,並說自己不宜公然在市局門口露麵,請市局派輛車到電話局接一下。
李仁昌的大名是上了公安局編印的內部社情手冊的,這個電話一打,十來分鍾後警車就到了。
9
李老大對敵特針對其子李德林采取的綁架行動的動機的猜測可以說是基本到位。
2月21日晨,穆祥雲在獲悉龍飛雲發動“武裝暴動”失敗被軍方一鍋端的消息後,果斷作出“喪事當喜事辦”的決定,把預先印好的傳單散發街頭,然後向台灣“保密局”總部拍發密電“報捷”。上峰給“直行大隊”配備的電台功率比較小,難以直接發往台北。報務員區春風說,這種電台隻能跟珠江口外伶仃洋海麵上遊弋的國民黨海軍艦艇進行通訊,再由軍艦上的電台中轉,會耽擱些時間。穆祥雲的“報捷電報”發出後,過了六小時方才收到“保密局”總部的回電。
把電報譯出來一看,穆祥雲不由一個愣怔。原以為“直行大隊”弄了一出“武裝暴動”的鬧劇,還錦上添花加料散發了傳單,上峰給個表揚嘉勉是少不了的,往下可以消停一下,休整休整。哪知,上峰回電中沒有嘉勉不說,反而又下達了一樁讓穆祥雲感到汗毛直豎的使命:對付剛組建的特案組!
應該說,建國初,敵特對我方內部某些情況的刺探、研判是比較成功的。比如,敵特方不但知曉特案組已於2月上旬正式組建,在此刻給穆祥雲的密電中還列明了七名偵查員的姓名,甚至還對特案組偵查員的年齡、體貌作了基本準確的描述。
對付特案組自然是風險不小,好在“保密局”的密電中隻要求“對其采取報複性行動”,至於采取何種報複行動及行動的規模、效果,並未作出規定,也就是說,可以由穆祥雲自由裁量,這讓他稍稍鬆了口氣。
於是,穆祥雲跟區春風商量應當如何實施。討論下來,認為目前最先需要解決的問題是掌握特案組的駐地和他們眼下的工作情況。說到這裏,穆祥雲突然想到一個情節:據對“耀祖旅館”進行秘密監視的黎啟蒙說,年初三午夜,旅館夥計騎自行車出門,卻跟一個騎摩托的男子回來。後來,該男子一並被軍方抓走了。這人是誰?是否跟龍飛雲一夥全軍覆沒有關?如果有關,這個案子是不是特案組在偵辦?
穆祥雲把這個念頭一說,區春風認為可以設法秘密查一查,遂把黎啟蒙叫來,問他是否看清了那輛摩托的牌照號碼。黎啟蒙是接受過正規訓練的特工,當然不會疏漏這一點,隨口就報出了號碼。穆祥雲安排另一特務柏如峰動用在舊警察中的關係,很快查到了三輪摩托車的車主李老大。穆祥雲隨即又下達了第二道命令:李老大被軍方逮捕,如今關押在哪裏?還是已經釋放了?這個情況也需要查一查。
柏如峰再次出動,不久有了結果:李老大被捕後,隨同龍飛雲一夥被押解市公安局,當天就開釋了。柏如峰也是職業特工,並未到此為止,順便讓其關係查了一下那夥被捕者中當天被釋放的有幾人,都是誰。這個由其自作主張的“延伸調查”查到了一個重要情況,被捕的人犯中,除了李老大,另外還有一個年輕人,他比李老大開釋得還早,據說連監房也沒進。當時在場的警員事後傳言,別看這個年輕人貌不起眼,人家可是香港來的富商公子,人稱“尹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