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大的是人。母親雙鬢花白,滿臉紋路如同刀刻。父親也更加蒼老,胡子拉碴,他對我說:“你還知道回來呀?”
母親看到我就淚流滿麵,看著幹幹淨淨的女兒她也不敢靠前。弟弟長高了,比原來更帥氣了。我把買回的新衣服讓弟弟試穿,弟弟穿上後整個人帥得不行,毛茸茸的黑眼睛一片水澤,看到弟弟的狀態,我心裏踏實了。弟弟很快把新衣服脫下來說:“過年的時候再穿。”他不停地擺弄著MP3,高興地一個勁笑,笑得我心頭酸酸的,弟弟見過的好東西實在是太少了。
我的歸來給家裏帶來了喜氣。我張羅著請人把房子粉刷了一遍,炕單和窗簾也都換了新的。母親心疼得不行,說洗洗就行了,吳雪娟堅持要換,簡單裝飾後屋子顯得幹淨和明亮了好多。
料理完了一切,我把口袋裏剩下的錢交給母親,錢不多,三千多塊,卻是母親見過的最大一筆錢。
11
劉強的短信第二天就追了過來,問道:寶貝兒,平安到家了?我回道:非常平安。劉強問:想我沒?我回:不想。劉強說:不信,不想我你想誰?我回:我想呂苗的老公。
這條短信發了,我不由心頭一顫,一句順
口而出的話再次提示了我,劉強再好,他也是呂苗的老公。
仿佛知道我在想什麼,劉強的下一條短信是:我是你的老公。
我回:我要法律意義上的。
劉強回:早晚的事啊,我們會受法律護
的。
我回:我想你想得不行呢。
劉強回:我想你都快想瘋了。
幾條短信下來,就把吳雪娟的心勾回省城。
。我已經不能適應家裏的土炕,不光是硬,母親把炕燒得很熱,一夜下來我就覺得喉嚨腫痛。最讓我受不了的是父親的酗酒,喝多了後就朝我要假腿,說我就是個他奶奶的騙子,嘴上答應給他買,到現在他也沒看見假腿啥樣。
初二這天,劉強發來短信:挺不住了,我能去看你嗎?
我的心狂跳不已,如果劉強不是開玩笑,如果劉強能到這窮鄉僻壤來看她,這說明什麼呢?
我試探著問道:你真的想來?
劉強馬上回道:我沒開玩笑啊。
事情就這麼定了,劉強第二天就來看我。我馬上在家裏製造輿論,說城裏的男主人
到這邊走親戚,順便來看她。
但是初三這天下起了雪,漫天鵝毛大雪狂舞,是典型的“風叫雪”,這樣的雪,已經有好多年沒有下過。
我早晨起來推開門,看見一片白皚皚的世界,心裏一下子涼了半截,我想這是老天爺成心和我作對,這樣的鬼天氣,除了奔喪,誰願意出門?更何況,從省城到這裏兩百多公裏,冰天雪地汽車怎麼開?但我不死心,給劉強發短信,問他省城那邊是不是也在下雪。
但是沒有回音,整整一個上午我都在等劉強的短信,手機一直是啞的。到中午的時候我已經不作任何指望,雖然雪已經停了,但是西北風起來了,牛一樣吼著,雪花也被裹了起來,天地之間一片渾濁。
我想,說不定,劉強隻是一時衝動,他已經後悔昨天說過的話,這場大雪正好給他製造了理由。
下午四點多,天就迫不及待地黑成一團,母親把為劉強包好的餃子放到院子裏凍起來,說是客人不來了,餃子等破五那天再吃,她把中午剩下的飯菜熱了,一家四口圍在炕桌上吃飯。就在這時,吳雪娟聽到院子裏有動靜,她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抽打了一下,扔了筷子衝到堂屋打開門,看見一個黑糊糊的臃腫的影子雪人一樣堆在院子裏,這人全身上下都是白的,兩隻腳陷在雪地裏,像一隻狗熊一動不動地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