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玉明和廖芸香,是趙達興理想中的妻和妾,一個給他社會地位,一個滿足他生理需求,但這個莊鳳,田春達形容不出來,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人前人後的樣子是一致的。
田春達琢磨起吳永祿死亡當晚,莊鳳在聽鬆別墅“撞鬼”的事。有錢能使鬼推磨,她那晚到底是“通靈”還是“通鬼”,是“撞鬼”還是“撞人”?
夜深了,田春達的思想無處安放,信
馬由韁地開著車,不知不覺竟然開到了莊鳳家門前,他在車裏望著那戶獨門小院很久,也不知道自己想幹嘛。
下雨了,田春達剛停車時大月亮還在房脊上探頭探腦地瞅著,轉眼就成了雨水順著簷角淌下,流成一條線,整個巷子裏都彌漫著煙霧一樣的雨氣。不知是誰家開了窗,屋裏的京劇唱腔款款傳出,“忽然間老天爺降下雨來,路過趙大窯門外,借宿一宵惹禍災,趙大夫妻將我謀害,把我的屍骨也未曾掩埋……”嘈嘈雜雜、悲悲切切,聽著讓人心裏發緊。田春達鬼使神差地推門下車,穿過雨巷,站定敲門。門打開,是一張並不意外的臉,莊鳳頭發上沾著細密的水珠,如一株清淨肅穆的九秋白菊,旁若無人,花開無塵。
田春達說:“我在想,你之前為什麼要來見我?”
莊鳳微笑:“我在想,你什麼時候會來見我?”
田春達滿身“濕意”地站在客廳裏,音響上放著DVD 的光盤盒,是女老生王佩瑜的《烏盆記》。
莊鳳遞給他一盞雕成紫玉蘭形狀的高腰茶杯,觸感溫涼光潤,喝一口,餘香滿頰。此時的田春達已不是那個提到“通靈”就怒發衝冠的無神論者,笑問:“你救了趙達興,生意要更上一層樓了吧?”
“趙先生那是自救,我可不敢掠人之美。”
“畢竟是你在聽鬆別墅跟他通靈才讓他得救的。”
莊鳳獨自微笑:“我從未承認我在聽鬆別墅通靈過趙先生。我記得您問我這個問題時我的回答是:我確實感覺到什麼,但不能確定是否是趙達興。”
田春達直視著莊鳳的眼睛,後者平靜地回視,田春達知道自己在察言觀色這方麵跟她半斤八兩,興許還不如人家,隻好采取單刀直入的辦法:“你在懷疑什麼?”
“我在懷疑你懷疑的事情。”
田春達放下紫玉蘭茶杯,身體靠回椅子背,這麼多天腦子裏亂糟糟的前因後果被一點點濾淨,室內嫋嫋的茶香、窗口幽幽的花香、屋外淡淡的草香,讓他感到久違的平靜。
田春達問:“你來找我,是想再進一次聽鬆別墅?”
莊鳳點點頭:“我們之間雖然有著哲學觀點的衝突,但有一點是統一的:人做的事情,鬼替不了;鬼做的事情,人替不了。”
再一次站在聽鬆別墅前,兩人都感慨萬千。
莊鳳說:“但凡古董商人,都狡兔三窟有不少密室,這裏地處偏僻,是個極佳的藏寶之所,內外肯定遍布機關和秘道。”
田春達打量周圍:“我認為那些急功近利的房地產商可沒工夫陪他們玩鬼吹燈。”
“可是趙先生有工夫啊。”莊鳳說道。
田春達睨她一眼,像是自言自語道:“你不當警察是因為覺得掙錢太少吧。”
進入客廳,一切照舊,隻是更加淩亂,素白麻布被揪成一團一團的堆在地上,露出那碩大的一麵牆的陳列櫃,上麵青銅、瓷器、泥塑、根雕……各種造型的工藝品擺得錯落有致,不知真假。當時趙達興命垂一線,醫護人員推了不少儀器到地下室給他做緊急救助,現場的痕跡已經被破壞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