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櫃裏的凍屍4
一分鍾後,審訊室的門再次被推開了,遲楚抬起頭。
郝東刑警連忙招呼:“田隊。”
田春達點點頭,沒吭聲,接過筆錄翻了幾頁,沒人知道他在看什麼,隻見他饒有興致地摩挲著下巴,突然頭也不抬地問:“你跟你的室友不熟。”
遲楚說:“是。”
“井水不犯河水?”
“可以這麼說。”
田春達問:“那你從年初到四月間為什麼打了幾次報告想申請換宿舍呢?”
遲楚一頓。
“四月十號你最後一次提出申請,輔導員以研究生宿舍調換不開為由拒絕之後,給了你實驗樓門禁卡,告訴你如果真不想回宿舍的話,晚上可以睡在實驗室。四月十二號,另外幾個研究生要通宵做水熱反應實驗,你為了繼續睡實驗室,還幫他們燒了個反應釜。”
遲楚說:“實驗室晚上不斷電而且有空調……”
“四月十五號,你和封雨光兩人從北京來到南山,十六號下午,封雨光去國際金融中心商場,以你的名字買了個一萬八的奢侈品背包。”
審訊室裏安靜異常,遲楚一聲不吭。
田春達手肘撐在桌沿上,淡淡道:“如果是我用其他人的名字來買東西,那隻有一種可能,就是我想把這件東西送給他,擔心他如果不喜歡,回頭還可以自己拿去店裏換。”
“——不過你最後也沒要那個包。”頓了頓田春達又微挑起眉:“想必你跟封雨光的矛盾確實挺大,也很不待見這個人吧?”
遲楚用指關節揉了揉眉心,抬手的時候兩個刑警都注意到他小指和無名指上包著創可貼。
“是的。”幾秒鍾後他終於放下手,看著田春達承認道:“我跟室友之間確實存在一些矛盾。”
田春達冷冷道:“隻是一些?”
遲楚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盯著田春達。一般人被警察這麼逼問多少都會有點狼狽或氣急,但這個年輕高材生的涵養卻比大多數人好一些,至少表麵上看不出多少不愉快的表示,隻清清楚楚又重複了一遍:“隻是一些。”
田春達眼神微微閃動,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行吧。”半晌後,田春達向後靠在椅子裏,無所謂地一聳肩:“那跟我們說說都是什麼矛盾,還有他為什麼要送你一萬八的包?”
“他太吵了。”
“嗯?”
“我的室友,”遲楚語氣很平淡,“一周有五天晚上視頻到兩點,追劇打遊戲到五點,整夜整夜開著燈。還有兩天在外聚會到三四點才回,一進門就開燈大聲洗漱,不論睡得多熟都能被吵醒,我已經不記得上次一覺睡到天亮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我是個特困生,每年不拿最高獎學金就等於犯罪的那種。平常還能忍忍,每到考試期真的忍不下去,而且白天做實驗精神也很難集中。你知道化學有些實驗是有危險性的,好幾次我差點就出了事故……”
田春達突然打斷了他的話:“你神經衰弱?”
遲楚沒有回答。
“你剛才兩次提到開燈,是因為你睡眠時,對光線很敏感對吧?”
“……”遲楚終於歎了口氣,疲憊道:“上個室友在時,我是沒有神經衰弱的。”
審訊室外,秦河輕輕地“嗯”了一聲:“這小子作案動機很完備啊。”
田春達問:“那既然你們矛盾已經這麼大了,為什麼他不搬出去,相反還買禮物作為——不好意思,我隻能想到挽留這個詞——他想讓你回北京以後從實驗室搬回宿舍來住,是不是?”
遲楚說:“這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但我猜,他的畢業論文應該是寫不下去了吧。”
田春達抬起頭,居高臨下打量審訊桌對麵陰影裏的遲楚,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冷冰冰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