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點,h市502公交站台。

“嘩嘩嘩!”

夜幕漆黑,天像是破了一個大洞,無止盡的暴雨從破洞傾盆而下,嘩嘩嘩砸到地上。地麵的積水已經沒過腳踝,水麵被暴雨不斷砸起水花,開水沸騰了一樣激烈。

附近漆黑一片,沒有一個行人,也沒有一星燈光。

陰冷的風裹挾著潮濕的雨水,順著袖口鑽進衣服,侵襲溫熱的皮膚。巫堯一個哆嗦,傘被風吹脫了手,幾個滾消失在黑暗的雨幕裏。

“哎,我的傘——”

巫堯反應過來時,傘已經看不見了。借著手機手電筒微弱的光,隻能看見細密的雨幕,還有鋪天蓋地仿佛要噬人的黑暗。

巫堯後背緊緊靠著公交站台的玻璃,貝齒咬著櫻花果凍似的下唇,蝶翼般的眼睫因著恐懼而不住顫動,脈脈含情的桃花眸眸中漣漪不安地動蕩:“阿堯,我害怕。”

沒有回應,看來還在生氣。

“你別不理我,”巫堯覺得委屈,“你總說自己是厲鬼,可是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我去看心理醫生,是想幫你破除迷信,相信科學,當一個正常的人。跟我一樣熱愛學習,熱愛生活,每天開開心心的,難道不好嗎?”

還是沒有回應。

就在這時,老舊公交車行駛的嘎吱聲衝破暴雨聲,黑暗裏,兩團昏黃的車前燈由遠及近。公交車也從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到能模糊看見車裏司機的身影。

夜幕的遮掩下,又隔著重重雨幕,巫堯沒有看清,司機麵色灰敗,瞳孔擴散沒有焦點,根本就不是活人的樣子。

見有車來,巫堯鬆了口氣。

今天幫合租的室友看便利店,一直到十一點才換班。本來想坐十一點半的末班車回公寓,沒想到天忽然下暴雨,十一點半的車,硬是等到了十二點。

不管怎麼說,隻要有車,不用一個人走夜路回家,巫堯就謝天謝地了。

公交車在站台停下,車門在巫堯麵前轟然打開。

巫堯抬腳走上公交車,一股濃烈的土腥氣撲麵席卷上來,巫堯忍不住揉了揉鼻子,倒是沒太過懷疑。

下雨的天氣,尤其是這種暴雨天,空氣裏有土腥氣很正常。

車裏沒開燈,也沒有人的說話聲。巫堯原以為沒有乘客,拿手機一照,一下子對上三雙直勾勾的目光——一對年輕夫妻和坐在他們中間的小男孩,三人臉上的神情如出一轍,都是受到了冒犯一樣,黑瞳仁半隱在上眼皮下,下眼白大片翻出,惡狠狠地瞪著巫堯。

“!”

巫堯心裏一驚,慌忙後退道歉:“對不起,我以為車上沒有人,不是故意開燈打擾你們。”

三人閉上眼,巫堯這才呼出一口氣,就近找了個右手靠窗的空位子,坐下等公交車到站。

經曆剛才的一嚇,巫堯心裏惴惴不安,為了打發時間,他解鎖手機,準備繼續看之前的新聞。

“……精神病療養院為獲取國家補助,院長聯合醫生強行收治病人。曾經有一位名叫易蘭的女病患,她的病曆本上一片空白,醫生並不清楚她患了什麼病,但還是收治了她,並把她的名字寫在了申請補助的病患名單上。除此以外,該療養院通過切腦子、束縛電擊、水療等方式治療精神分裂、狂躁症、妄想症等精神類疾病。負責調查的警方曾向本報記者披露,根據療養院數據,有超過三成的病人在治療過程中不幸死亡,但實際上,真實死亡人數遠比數據記錄更加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