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低沉,遮星蔽月,也抽走了燭火的靈魂,搖曳個不停。
商瑾唇角勾著一抹詭異的笑,臉頰落在光影中,半麵亮得紮眼,半麵陰得駭人。
蕭若詞緊張得心跳加速,沒想到他居然認得沈平蕪,要悄無聲息地遁形顯然是不可能了。
沈平蕪性子單純直率,見身份已暴露,索性坦然麵對,抱拳道:“沈平蕪拜見商二公子。”
蕭若詞福靈心至,接著他的話頭也行了一禮,道:“小的也拜見二公子。實不相瞞,剛剛的刺客正是聖上派我家將軍剿擒的山匪之一。”
想來商瑾記得沈平蕪的職位,自然也知道其主子是誰,“我家將軍”不言而喻。
商瑾故作訝異地道:“哦?是為了公事啊!”
“不錯,正是公事!”
蕭若詞語氣鏗鏘,雖是說謊,但臉不紅心不跳,比之前淡定多了。
“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便強留二位……”
蕭若詞緊接著他的話音,忙不跌地道:“二公子,失禮了,告辭!”
望著兩人匆匆遠去的背影,商瑾似笑非笑的臉上升起陣陣寒氣。
“表哥!”
脆生生的呼喚打斷了他的思緒,隻見小公子正一臉嬌羞地望著他。
他立刻漾起親切的笑容,問道:“怎麼了?”
小公子扭捏了一陣,羞澀地道:“那個大胡子,叫什麼名字?”
商瑾臉上的和善登時結了一層薄冰,但語氣依舊溫柔,“抱歉,我不知他是誰。”他故意無視對方眼中的遺憾,果斷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回府吧,璿玨公主。”
小公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腳步緊緊跟隨著他,但腦海中不住浮現大胡子的臉以及他手中的匕首:上麵的紅綠寶石在昏黃與皎潔下泛著奇異的光芒,刀柄處雕刻的葉子淪落看起來孤獨又堅毅。
蕭若詞和沈平蕪衝出後院,步履生風,向前門奔去。
“大小姐,原來你早知黎洛淵今夜會出現在般若院啊。”沈平蕪的語氣中充滿崇拜。
“我不知道啊。”蕭若詞不明白他為何這麼問,忽的腳下一頓,“你不會是想說那個刺客……”
沈平蕪重重地點點頭,“刺客就是黎洛淵。”
蕭若詞狠狠地輕拍了幾下雙唇,她的嘴是開過光嗎?隨口謅的話也能成真!山匪頭子當真犯險現身了!
“先和紫岩彙合,然後看看還能不能追蹤到黎洛淵的去向。”說話間已經來到般若院內,隻見自己曾經坐的位置上有了陌生人,她心頭一緊,忙叫道,“阿言?阿言在哪裏?”
她原本是讓紫岩守在大廳,以防商瑾溜走的,可眼下自己這條機靈又懂事的小尾巴卻被她弄丟了!
她焦急地剁了一下腳,“紫岩去哪裏了?沒有我的吩咐,她不可能離開這裏啊!”
沈平蕪還算鎮定,安慰道:“大小姐你別急,般若院總共就這麼大,紫岩不會走遠的。況且她功夫不弱,普通人近不了她的身。”
正在此時,秋雪從他們身邊經過,一把被蕭若詞抓了過來。
“不是讓你們好好伺候我的小兄弟嗎?她人呢?”
秋雪被他嚇得一哆嗦,委屈巴巴地道:“她……她被釅親王殿下帶走了。”
蕭若詞大驚,“釅親王?”
夏菊趕到,一下撈回秋雪,語氣不善地道:“公子,你的小兄弟不勝酒力,我們原本要送他去樓上開房的,卻被鄰桌的釅親王攔住,他說自己認識你們,把人帶回府了,讓你去他府裏找人。”她又指了指下頜,曖昧地笑道,“還有,公子,你的胡子要掉了。”
蕭若詞憤怒地衝出般若院,扯掉臉上的毛,拳頭緊握,牙齒磨得咯吱作響,恨不得把眼前的青樓房頂給掀了,不,她得留著力氣,好拆釅親王府!
陸風曇身為莘太宗的十五弟,在皇宮是有行宮的,但他不喜宮中拘束,多半時間都住在宮外的別院。
蕭若詞趕到釅親王府時,這位肆恣不羈的王爺早已等候多時,正在津津有味地啜茶。
她極力壓抑一腔怒火,擠出虛偽的假笑,恭敬地道:“多謝釅親王殿下照顧紫岩,我要帶她回家了。”
陸風曇放下茶杯,支開房中家丁丫鬟,漫不經心地搓著手指,“那個小丫頭啊,我把她關起來了。”
蕭若詞感到頭發絲根根直立,喝道:“你憑什麼關著她?”
“憑什麼?”陸風曇一步一步地靠近她,一字一字地道,“憑她是個身份不明的危險人物!”
蕭若詞毫無懼色,眼中是夾裹著冰刀的巨浪,“她是來自巫岐,也曾誤入歧途,但她早已洗心革麵,何來危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