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廢人(1 / 2)

隆興元年,明惠帝紀昀深登基,殺戚家,立鄭氏,革世家,剿逆臣,興百姓,麵相溫和但手段果決,掌握朝堂之速度迅雷不及掩耳,後換年號隆興,寓意昌盛興隆。

除夕夜,大雪如柳絮般紛紛揚揚飄下。

整個盛京城銀裝素裹,卻依舊不掩它的繁華,高高掛起的紅燈籠和纏繞的紅綢在風雪中飄搖,紅白相間,越發豔麗多姿。

太和殿內正在舉辦除夕宴。

外邊風雪淒冷,殿內溫暖如春,一片歡聲笑語,席間觥籌交錯、燕舞笙歌,絲竹之聲綿延不絕。

紀昀深端起金樽,輕抿了一口,龍泉釀入喉,酒香醇厚,他眉眼間依舊是舊日那副溫和寡淡的做派,隻是身上的氣質已經掩蓋不住身居高位、再無威脅的自在和得意。

身旁的鄭貴妃見狀,也輕拈起了酒杯,對著紀昀深笑意盈盈道:“新的一年,臣妾恭祝陛下萬事順意。”

紀昀深回眸,謙遜內斂的麵容上掛著溫和的笑,眸光柔軟道:“借貴妃吉言。”

然後與她一道飲盡杯中酒,放下酒樽,關切道:“這酒烈,貴妃小心身子,可莫要貪杯。”

聽言,鄭貴妃羞澀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完全沉溺在紀昀深專注溫柔的目光裏,嬌羞道:“臣妾知道了,陛下也小心身子。”

“好。”紀昀深微笑道,回身與其他朝臣飲酒。

旁人見這一幕也忍不住豔羨帝妃郎才女貌、恩愛情深。

帝妃不拘小節、與眾人同飲歡慶,底下的朝臣更是感恩戴德、歡欣滿懷,尤其是各路權臣推杯換盞,談笑風生。

最角落裏的一個小官瞧見了,也忍不住舉起來了杯子,仿佛自己也和他們一樣位高權重,被眾人景仰敬重,頓時心底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叫崔廉和,按理來說,他這樣新入宮的小醫士是沒有機會來參加這種級別的除夕宴的,但今年新帝登基,又剛除了心頭大患戚氏一族,陛下實在高興,便禦賜眾人恩典,允許在京所有八品以上的官員都前來一嚐除夕宴,這才讓他沾了這個福氣。

不過他那個死板的師父張潮生沒來,說什麼太醫院不能沒有值守的人。嗬,以為他不知道,還不是怕長春宮那個瘋婆子又發瘋沒人照顧、病情惡化。

整個盛京城誰不知道陛下不喜歡那位,偏他還往邊上湊,真是沒眼力見,難怪空有一身好醫術還在做個普通的小醫官。

活該!崔廉和鄙夷地吐了口唾沫,心底暗罵這老古板不會做人,沒準還要連累自己。

他一時沒忍住,便多喝了幾杯,臉上都有些泛紅,不多時,便迷迷糊糊、毫無形象地醉倒了。

而另一邊,那個所謂的老古板張潮生給其他嬪妃請完脈之後又提著醫藥箱冒著風雪趕到了長春宮。

他抖落了頭上和肩上的積雪,稍稍等身上的寒氣去了些,才走進屋內。

可一進門,便覺淒寒入骨。

這屋裏同外邊根本沒有不同,甚至更冷,沒有炭火也沒點燈,一片漆黑冰冷,哪裏像是皇後住的地方,倒像是乞丐住的漏風破廟。

張潮生微怔,趕忙點燃燭火,頓時屋內都亮堂起來了。

隻見屋內滿室狼藉,地麵上烏黑色的湯藥撒得到處都是,房間裏彌漫著難聞、令人作嘔的氣息。地上還有摔碎的碗,光滑的碎瓷片泛著冷光,倒映出一個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手腳無力地靠坐在軟榻上,身上被繩索捆著,披頭散發,衣衫上還沾著漆黑的藥漬,黏在身上,冰冷又狼狽。

當值的宮女太監早不知躲到何處去了,也無人收拾,就任由她這樣髒兮兮地坐著。

戚常念忽然感受到了這突然亮起的光線,一時間不適應,眼眸微閉,睫毛顫抖,再睜開時隻見張潮生站在她眼前,她微微垂眸,沒有絲毫反應。

張潮生立刻走到她身旁,放下醫藥箱,解開她腰上的繩索,忙問:“娘娘沒事吧?其他人呢?”

她不說話,雙目無神,整個人像極了沒有知覺的行屍走肉。

張潮生歎了口氣,有些慨歎又有些惋惜。

昔日最是風光不可一世的戚家女,如今卻落得這般田地,就連身邊宮女奴才都敢這般明目張膽地欺負她,將她捆綁在塌上,可想而知,平日裏過的是什麼生不如死的日子。

哎,當真是唏噓不已啊。

他沉默了一瞬,咽了口口水,安慰道:“微臣今日來得匆忙,明日再給您帶些炭火來,到時候就不冷了。”

戚常念還是沒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