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鍛雪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整個腦瓜子都是嗡嗡的。
目光所及是蛛網密布的木質房梁,灰蒙一片,空氣中散發著難聞的黴味。身體略動就傳來實打實的痛感,初步估計有不少的淤青,帶來的疼痛導致翻身都極為困難。進氣少出氣多,胸腔裏似乎布滿灰塵,每一次呼吸都引起小幅度的幹咳。
我這是快死了嗎。
死的好像還不太體麵的樣子。
謝鍛雪絕望地想。
多年的失眠還沒治好,好不容易睡著,誰成想睡夢中被人暴打了一頓,丟到這種一看就是配角領便當的地方,人生就此玩完。
在謝鍛雪思維發散到“地府閻王會讓自己寫一個生死簿管理後台程序嗎”之前,有人聲由遠及近,談話內容也逐漸清晰。
“你說他死了沒?”
“扔這四天了,藤鞭把他抽得還不疼麼?長老根本不管初階弟子如何,更別說謝鍛雪這個召不出本命劍的廢物。”
“噓……小聲些。好歹他也是初階弟子,勉強能引氣入體。不過偷偷去藥宗禁地是大罪,他怎麼就想不明白。”
“誰知道呢,要是死在這兒,還真是晦氣,我倒希望他還吊著一口氣。”
語畢,門口傳來窸窣的掏鑰匙開門聲。
謝鍛雪在短短的時間內過濾出幾個詞。
“藤鞭”“本命劍”“廢物”“藥宗”
……哎呀怎麼聽怎麼想自己都是個廢物呢。
謝鍛雪麵無表情。
作為二十一世紀好青年,一覺醒來便是某點廢柴逆襲流小說開局,如果不是身上的疼痛一直他清醒受著煎熬,他倒寧願這是個夢。不過他很快接受了這樣的局麵,畢竟比起想其他,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門吱呀一聲開了,想象中的強光沒有到來,顯然是被兩座身軀遮住。謝鍛雪也懶得睜眼,想聽聽二人還會說什麼。
“謝鍛雪?”嗓音稚嫩些的弟子試探著,一連喊了數聲也沒得到回應,膽子也大了些朝門外喊道,“師兄,他沒反應。興許是死了。”
師兄持劍探查四周,確定沒人後才踏入廢棄的破屋。他釋放出靈流附在謝鍛雪身周,好一會兒才皺著眉疑惑道:“這氣息…要死不死的,到底是死了沒?”
師弟已經盯著謝鍛雪看了好一會兒,確認躺在地上的人除了神色安詳外沒有任何的異樣,這才放開膽子小心翼翼地走到謝鍛雪身邊,繞著人仔細看了一遍,仍未發現異常情況。
“湊近些看,探探脈搏。”說起來,修士隻要將自己的靈流覆蓋到他人身上就可知曉那人的生息狀況,隻要對方是比自己修為低的,皆可不受任何阻礙。謝鍛雪是劍宗出了名的廢物,修煉進度極其緩慢,自然比不上二人修為。不過謝鍛雪的氣息實在古怪,凡人常用的法子也就不吝於此了。
所以師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師弟也茫然了一瞬,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俯身探查謝鍛雪的脈搏。
冰涼二指貼在脖側經脈,停留了好長一段時間也未覺察到明顯跳動的脈搏,師弟側過臉迎上師兄的凝視,眼裏還尚帶雀躍。
“死、死了!謝鍛雪沒氣了!”
然而師兄點頭的動作才做了一半、表情還未來得及變成喜悅便直接轉成難以置信和驚恐,手中佩劍應聲錚鳴出鞘半寸,直對謝鍛雪的方向。
師弟不明所以地轉回腦袋,冷不丁撞上謝鍛雪還尚有汙血的雙眼。微側的耳廓上有一道極深鞭痕,半隻耳朵都浸在血中,加之嘴唇龜裂眼神渙散,活像惡鬼。
師弟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謝鍛雪卻咽了一口唾沫,啞著嗓子衝他友好微笑:“嗨,沒想到吧,還沒死。”
話音剛落,又因為巨大的疼痛兩眼一瞪陷入昏迷。
謝鍛雪沒死的事情傳遍了整個十二峰。
十二峰是不鳴山上一座山頭的名字,供劍宗弟子修煉。不鳴山是一個巨大的山落總稱,上有五大宗,分別為劍,藥食,符籙,結界,法器。
不鳴山在修真界素來美名加身,尤其劍宗。山中神兵利器頗多,求學子弟若是被長老認可,正式收於門下,便可前往劍閣召出本命劍。本命劍,顧名思義,與自身靈力相融合且與血脈相連的利器,極賦靈性,和沒有靈智的廢鐵相比,能助劍者修為突飛猛進,好處頗多。無數天才劍修拜其門下,個個驚豔才絕,掀起一股劍修熱潮,人人都想成為不鳴山劍宗的弟子,
當然也不排除謝鍛雪這樣罕見的、被收入門下也沒召出本命劍的廢物。
“謝師弟,你醒了!”
還沒等謝鍛雪反應過來自己又身在何處,一道雀躍的女聲先落入耳中。劍宗白色的修道服裹在少女姣好的身軀上,顯得格外幹脆利落。
身上沒那麼難受了,臉上也很清爽,傷處些許冰涼,似乎是被敷上藥膏。謝鍛雪看清了床上垂下的紗幔,自己確實從髒撲撲的房間裏出來了。
他仍有幾分不真實感。
開局送了兩個仇人和受盡虐待的身軀,好巧不巧這時候又有俏麗妹子在身旁悉心照顧,這究竟是好運還是厄運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