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烈日炎炎,知了聲不歇。
一杯寡淡清茶被輕放在案邊,壓切長穀部四周尋望,目光投向室內另一端正低頭打理服飾的藥研藤四郎。
“主君呢?”他問道。
藥研藤四郎未開口,微抬起下顎往窗外揚了揚。
“又去地裏了?”壓切長穀部微蹙眉,“這會兒太陽這般毒辣,你也沒攔著點?”
“你以為我沒試著攔麼。”後者拽了拽黑色手套邊緣,聞言抬眼淡淡瞥了他一下。
攔是攔了,但沒攔住。
不僅如此,還慘遭‘誤傷’。
藥研藤四郎無奈聳肩,轉而問道:“時政的人已經過來了?”
“當番的短刀剛傳來消息,說已經快到正門了。”壓切長穀部望著窗外灼人的陽光沉默數秒,站起身作勢要出屋:“我去請主君回來。”
“先別去,再等等。”
“等什麼等,那田地都荒成那副德行了,主君看了指不定又得像昨天那樣氣昏過去。”
話裏話外透露著對某人的不滿。
“知道大將也許會在氣頭上你還敢去?”藥研藤四郎嗤笑一聲,沒有感情地拍了拍手,聲音不大,諷刺味卻十足:“勇氣可嘉。”
“……”
想到可能被‘誤傷’後的狼狽樣,壓切長穀部慫了,猶豫片刻,他試著向同僚發出友情邀請:“不如我們一同——”
“出門左轉,恕不遠送。”
“反正都被誤傷過一次了,你還差這一回麼……”在藥研藤四郎的注視下,壓切長穀部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透過對麵的兩個鏡片,他在自家同僚的眼睛看到了一個小小的、沒有良心的自己。
壓切長穀部:“……”
“…那怎麼辦?”
等著主君昏死烈日下,梅開二度麼?
二人不約而同沉默下來,良久,藥研藤四郎出聲道。
“要不,叫鶴丸去找吧。”
整座本丸,也就隻有那家夥不怕被誤傷了,甚至反倒有些樂不思蜀的味道。
壓切長穀部沒應聲,但心中似乎也相當認可這個人選,旋即便轉身出屋尋人去了。
豔陽高照,樹葉也被曬得幾分打蔫。偌大的田地裏,此刻正並排蹲著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
伸出食指彈了彈手邊一顆脫水蔫巴的蔬菜葉,鶴丸國永百無聊賴地用兩隻手抵住雙頰,小臉蛋頓時肉乎乎地堆起了起來,顯得格外軟嫩好戳。
“我說主君,你還打算要在太陽下烤多久啊。”
身旁人依舊埋頭專心侍弄手裏的爛葉子,臉頰已經被太陽曬得微微泛紅,似乎沒注意到他的話,鶴丸國永見狀忍不住伸手拉了一下對方的衣擺。
“主君。”
倒是理理他啊,他還沒有這堆爛葉子好看不成。
他又喚了一聲,片刻,那人終於舍得分一絲注意力給他,轉過頭,一雙平淡如水鎏金色的眼眸正對上自己。
“怎麼了?”
鶴丸國永笑道:“主君,我們去玩水吧,這地裏種的菜都成這樣了,無法用靈力供養的土地連普通田地都不及,再侍弄下去也是浪費時間嘛。”
毫無濕潤度可言的土壤,與付出的人工心血完全不成正比,這是一片憑借勤勞努力也無法改善絲毫的田地。
一塊被時政隨意丟給邊緣小人物的荒田。
巫娣轉回身,頭也未抬,“你去玩吧,不用管我。”
“那怎麼行,我若不管,主君又會像昨日那般自己氣昏在田地裏了。”
澆水的動作一頓,那人瞥了他一眼糾正道:“不是氣昏,隻是中暑。”
“那不都一樣?”
要不是路過的刀劍及時撈起了昏死在地裏的某人,這人眼下哪還會有跑來地裏的精氣神兒。
鶴丸國永不以為然,低頭瞅了瞅自己耷拉在地裏被泥土蹭髒了的衣擺,又回頭瞥了瞥藏在遠處樹蔭下的壓切長穀部。
後者逮到機會瘋狂向他使眼色。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他都‘忍痛’自撞槍口被迫幼體化了,‘損失’這麼大,還能不讓主君全頭須尾地回去?
鶴丸國永驕矜地在心底輕哼了一聲,又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角,試圖將其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主君困不困?”
“主君,我們回房睡午覺覺吧。”
某人果斷遺忘壓切長穀部交代給他的任務,暗戳戳地捧臉引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