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瀾扶著牆,有些頭暈。
兩天前弄掉了飯卡,時至今日還未吃上一口飯。
從實習生轉正後,自紮納國際酒店分部調到總部,跟同事還不熟悉,行政處看她是生麵孔,補辦飯卡的事情總是排著隊一拖再拖。
按理說在酒店這種地方工作,溜進後廚吃點麵包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壞就壞在齊瀾之前性格太莽,揭發了餐飲部總監對女下屬動手動腳,當事人怕被辭退臨時反水,被這隻道貌岸然的老狐狸給翻了供,結果倒成了齊瀾無事生非,這讓本就初來乍到的她頓時站在輿論的風口浪尖,被各種指摘議論,該餐飲總監明目張膽要給她穿小鞋,見風使舵的大家也都紛紛跟她保持距離。
換句話說,齊瀾現在是被孤立的狀態。
這無疑是給她貧窮的生活雪上加霜。
事後她有些怨恨那個當麵哭哭啼啼道委屈,正當她幫忙時又背叛的服務員,但想到她拉住自己袖口,唇瓣顫抖地說——
“姐姐,我實在是……不能失去這份工作啊。”
齊瀾又怨不起來了。
不需要去思考和理解她什麼,因為齊瀾自己就有著比任何人都要狼狽辛勞的一生。
十八歲那年,送走了最後一個親人,她靠著助學金和兼職咬牙讀書,跟考研黨一起熬夜看書,終於在係裏萬人海選中脫穎而出,成為r·s酒店集團管培生,才得以在實習結束後就升職為領班。
她走至這一步卻仍然沒有熬出頭,親人生病時的債務和助學貸款還需要她償還,如果離開了包吃包住、冬暖夏涼的酒店,她可能還沒等找到新工作就已經凍死在街頭了。
路邊乞討的大概都沒有齊瀾這麼窮!
齊瀾一抬頭,瞧見對麵時鍾,時針指向下午六點。
她深吸一口氣,抬頭挺胸,以端莊優雅的姿態走向七十二層雲端區總統套房。
就在昨天,攬星地產集團的董事長,也是紮納國際酒店這幾棟樓的大業主,帶了浩浩蕩蕩的保鏢,無限期入住這間全市最高規格的總統大套房。
大業主梁簡世威名赫赫,放平時誰不想與其攀談一句,但此時光芒萬丈的首富先生卻成了燙手的山芋,沒人敢自薦成為他的私人管家,畢竟他僅需一個皺眉的動作就能讓世界多一個傷心人。
高管們望而卻步,金字塔底層的職員業務能力不過關,於是這個“香餑餑”就砸給了齊瀾。
誰讓全酒店聘用的管培生就她一個?
誰讓她如此優秀成為了這家酒店史上最年輕的領班?
好欺負,好利用,好工具人,這三支箭牢牢釘在齊瀾身上,充分展示了職場對菜鳥們的險惡。
但站在總統套房門前的齊瀾絲毫不慌,饑餓感已經讓她無法擔憂長遠的事情,她隻想著趕緊完成工作,回去翻翻兜,說不定能湊到一塊兩塊出去買點饅頭。
齊瀾敲了三聲房門,門內無應答,想起上司於總監叮囑的話,她不得不幹站在門外等。
直到站得腰酸腿疼感歎社畜之辛苦,門才從裏麵開了。
出來的是梁簡世的助理,齊瀾趁此機會致以問候,對方卻看也沒看她一眼,單手扶著門看了會群消息,便日理萬機地朝前邁步,順手關掉的門差點磕到齊瀾,還好她快一步,錯身進去了。
讓她愕然的是,屋子裏的光線十分昏暗,大白天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一點空隙也沒留,隻有一盞小壁燈艱難地照著這足有一百平米的大橫廳。
這家奢華品牌酒店單單要分出一個雲端區不就是因為它絕美的高空視野嗎?梁簡世高價入住,卻浪費大好光景,實在是不懂生活,在齊瀾眼裏,甚至還有點不可理喻。
屋內安安靜靜,之前梁簡世帶來的保鏢一個也不在,齊瀾找不到人問,準備待在大廳等梁簡世,但這次沒等多久,她聽到一點響動,前麵的門被什麼吹開了,露出書房的一角。
書桌前就坐著這位聲名遠播的地產大亨。
人看起來很年輕,瞳色深棕,發絲慵卷,是高鼻深目的俊美長相。
他低頭翻閱著文件,鴉翅一樣的睫羽安靜搭在眼瞼上,雖然隻是坐著,但看他的骨架站起來應該是相當英挺高大的身材,一件款式隨性的象牙白襯衫穿在他身上,放大了設計中優雅浪漫的格調。
比起集團雷厲風行的掌舵者,他看起來更像一位底蘊悠長的古希臘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