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當即止步,維持著最後一個動作,分毫不敢妄動。
若是凝神細看,便會發現有無數銀光般的絲線圍繞在二人身邊,緊貼著二人的皮膚與僧衣,連呼吸漲落間的空隙都沒有留下。
那銀光正是晏逐來劍意瞬間形成的無數劍招凝滯在空間中的劍氣,一旦他們任何一人觸動了銀光,這數百殺招當即同時顯出,凡中此招者,要麼變成慘不忍睹的碎塊,要麼能誠意悔過,令晏逐來收回劍氣,方能保命。
一麵是殘忍,一麵是慈悲。
晏逐來的劍招,便如關於他的傳說一般,誰也摸不透,誰也讀不懂。
以武止戈,效果顯著,頓時鬧劇落幕,沉默叢生。
任秋不明就裏,隻見方才還打得熱火朝天的三個人忽然站定不動,悅哥哥臉色似乎也有點不大高興。
她忍不住問:“那兩個壞和尚怎麼不動了啊?”
蓮心童子咽了口唾沫:“那、那招可是月落橫參,誰敢動啊!”
任秋道:“很厲害麼?”
悅晴收斂了神色,又恢複到尋常笑貌:“自然很是厲害。小姑娘,你知道九頭地藏嗎?”
任秋一愣,搖頭:“不知道。”
“哈。不怪你不知,這本是玄門中的不宣之秘。興許,被寫在過某些逸談裏罷。所謂九頭地藏乃是禁地金剛峰中潛藏的魔物,上上一任琉璃境首座的大徒弟雲荒便是死於它手。”
“那這隻魔物應該很厲害吧?”
悅晴點頭:“很厲害,雲荒死後,天佛無垢與人佛水天二人聯手,也未能除滅此災。”
“那這魔物還活著嗎?”
“死了。”他一頓,若有所思地望向方才酣戰那三人,“死於乾樞無尤劍之名招,月落橫參之下。”
聽及此處,瘦頭陀僵直的脖子緩緩轉動,看向晏逐來的垮臉上顯出七分詫異之色,當年雲荒師叔的屍體,他曾經親眼見過,那模樣…已經不能叫人了。
中原神州乃有三仙峰五聖嶽,分九州二十六城三十七鎮。
三峰五嶽之所以特殊,是因為它們乃是中原已探知出的,靈氣最為豐沛之地。
如今的玄門,隻有牢牢占據下靈氣之地,才談得上發展,才有了立派根基。
金剛峰便屬於三仙峰之一。
金剛峰被封禁的原因一直是個謎,哪怕是內門弟子,得到的答案也隻是‘那是個曾被魔族侵占之地,仍留有後患,不應啟用’雲雲。
九頭地藏就這麼突然出現,殺害佛國首徒之後,又突然消失。
除了些依靠胡謅賣書的江湖小報寫過這一條,正史之中,從未將晏逐來與九頭地藏牽扯在一處過。
胖頭陀冷笑道:“也不知是哪裏來的盲流,這等三流逸談,哄哄孩子也罷,拿得上台麵來說麼?”
悅晴懶得同他辯駁,隻說了一句:“鳩摩羅。”他眼皮一掀,黑瞳輕慢地轉向瘦頭陀:“你不知道,但你這師兄,未必不知。”
瘦頭陀如視深淵一般回望著他,切切道:“既是不宣之秘,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個,”他無所謂道:“我區區一介遊方相士,去得下九流的醃臢之地多了,聽過些逸談又算得什麼?”
晏逐來並不在意關於他的這些是是非非,仿佛方才說得事都與己無關一般,隻是徑直走向悅晴,錯臂撫肩,關切道:“無事罷?”
悅晴沒回應,倒是蓮心童子眼珠子在幾人間滴溜溜亂轉,他當然恨不得這兩個臭和尚趕緊驚動劍招,死了算球,但轉念想來,琉璃境是什麼地方?
一幫子心眼比針尖還小的假和尚。
要是這兩人真在這死了,那首座師叔還不得傾全門之力來找劍魁大人要說法?到時候他跟著劍魁大人還能有安生日子過嗎?
眼看胖瘦頭陀雖有靈氣鎮體,但這麼長久消磨也吃受不住,兩張臉可見得憋出了微紫,那禪杖橫在手中,幾十斤的重量壓得手腳顫個不停,不知還能撐下幾時。
蓮心童子越想越明,忙道:“劍魁大人,我這倆師叔脾氣比較急,也是因為和無垢尊師感情深厚,可以理解嘛。那個…悅哥哥應該也沒有受傷,您看,您能不能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啊?”
胖頭陀一聽,臉更是氣成了豬肝色,喝道:“我呸!老子還用你小子求情,誰要他姓晏的高抬貴手,有本事的放開我,再來打過!”
這莽夫性子方才三言兩語之中,幾人也算領悟了,與他多費唇舌實為浪費精力,悅晴無視他道:“不錯,冤家宜解不宜結。這兩位小師傅雖然言辭無禮,不識好歹,不過隻要日後誠心改錯,複習明辨是非之道,也算不上是無可救藥之徒。”
蓮心童子撇了撇嘴,心道:“這番話說出來,還不如殺了他們,要我我可受不了這個氣。”
晏逐來斜乜了眼兩人,眸中威嚇之意甚濃,片刻之後,他袖擺一攏,那銀光便如水晶一般碎成了晶屑,飄飄然無影蹤。
這二人吃了大虧,當下也不敢再輕舉妄動,那瘦頭陀道:“此事貧僧定會如實報與首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