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昊天一行人果然不出江小曲所料,藏身於東江河道上遊不遠處的郊區破廟裏。
門徒揭開竺昊天身上短襖,利索清理傷口、撒上金創藥粉,劇烈刺痛能從竺昊天猙獰的麵孔感受。
“水門畜生下手也不知道輕重,再偏個幾寸,昊天這條命就沒了。”負責檢查傷勢的門徒沉著一張臉,用幹淨布巾為他包紮傷口。
江小曲視線掃過四周,荒廢多年的破廟裏,彌漫著一股濃濃麝香和男人味道,讓他微微皺起眉頭:“你們來蘇州多久了?”
門徒瞟了他探頭探腦的背影一眼:“申時方到,天眼已經尋得長老消息,昊天是特地來知會你的。”
江小曲被角落一處物什吸引注意,他瞇了瞇眼:“起叔人在哪裏?”
“揚州與蘇州一帶。”
“所以是哪裏?”
門徒聞言皺眉,平時發生再大的事也沒見他緊張半分,今兒個倒有幾分積極。
“就是這兩處附近。”
“這也能算是回答?”江小曲扭頭直盯發言之人,揪起的眉心表示不滿,“現在守著天眼的門徒已經如此懈怠了?”
門徒們被他麵上罕有的傲意一驚,這沒用的小子今天吃錯藥了,怎麼動不動就板著一張臉?
“……昊天未醒,我不能擅自把消息給你。”
“為什麼?”江小曲又問,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沒人睬他。
江小曲兀自走向角落未燒燼柴薪上的一隻破甕,沿著滴答落在地麵的血漬,一路往後院而去。
來到荒廢後院,可見幾張小小的兔皮絨毛還晾在外頭,江小曲無聲地數了數,心中已經有了底。
再度回到前院,江小曲目光一寒,眸底青光更甚:“我問你們為什麼不告訴我,回答!”
“你又發什麼瘋?”其中一名門徒皺起眉,不悅也道:“平時也沒見過你關心過雲門的事,今日反常啦?”
江小曲眉角一揚,唇邊泛出陌生寒意:“我平時懶得管你們,不表示我就不關心雲門。”
門徒嗤鼻冷哼,作揖又道:“那麼敢問龍種,我姓甚名甚做甚?你關心過嗎?”
江小曲眉頭皺了皺,對於他挑釁的態度感到一陣莫名,“這跟我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答不出來?”門徒嘲弄一笑,“既然答不出來就不要說你關心過雲門、管過我們。”
嗅出對方不善之意,江小曲掀出一抹冷笑:“記得住名字就叫關心呀?”
“連名字都叫不出來就別扯淡什麼關心,難為海雷兩門等了你這麼多年,殊不知你這位龍種隻知道逍遙度日,根本不管他們的死活。”
江小曲瞇了瞇眼,一股怒火再度竄上心頭,朗聲:“方大淵,祖籍原在河西,是雲門初代買入的奴隸加以訓練成門徒。”
“你還有個弟弟叫方大源,你們淵源兩兄弟平日都是昊天底下負責發號司令的人,可正事不幹,老愛用天眼看村口黃家閨女,我也不曉得昊天看上你兄弟二人哪一點,特別愛用你們。”
給沒用的龍種洗了遍臉,名為方大淵的出頭鳥身子微微一抽,麵上閃過一抹怪異神色,垂首沉默。
江小曲瞥過他麵上急著掩飾的慌張,湛著青光的眼瞳再度掃過眾人一眼,朗聲又道:“還有誰不清楚自己身家的出個聲,我趁現在好好的提醒你們。”
這龍種不是個不管事的廢物嗎!?
眾人被他信手撚來的無一錯漏給嚇了一跳,一夥人再度麵麵相覷,沒人想再當那隻出頭鳥。
等了好半天沒人吭聲,江小曲再度開口:“現在都清楚了?很好,我問的問題可以回答了嗎?”
眾人壓低一張臉噤聲。
“怎麼?我不管事,你們說我不關心、我要管事,你們又全啞了?”
眉心揪了揪,江小曲斂回目光提起腳邊的甕嗅了嗅,甕裏還有些殘湯剩水,能聞得出是頓鮮美的肉羹。
他驀地提甕朝眾人腳邊狠狠一摔,甕體應聲破裂、碎瓦齊飛。咆嘯又道:“我問你們說不說!”
突來的發難讓門徒們個個瞠目結舌,歪龍種跟著叛徒同混段時日後,昔日的事事不掛心上哪去了?
“是我……不讓他們說的……”竺昊天被清脆聲響驚擾,顫顫起身。
江小曲擰眉怒目,忿忿又問了一句:“……為什麼?”
“水門的叛徒……雲門無法相信……”
“昊天,你究竟在瞞我什麼?”
迎上竺昊天不解目光,江小曲簡直不敢相信在這個認識那麼多年的故交眼裏,自己竟會是這麼愚蠢的角色。
他伸手朝天指去:“方入戌初,你們申時來到此處就獵了近十隻野兔還飽餐過一頓,你當這附近是野兔穀嗎?”
眾人脖頸一縮,從來也沒想過成天無所事事的沒用龍種還有長腦!
竺昊天被逮了小辮子,有些不情願撇過嘴:“你想說什麼?”
“我才想知道你究竟瞞我什麼?為什麼不讓他們告訴我起叔的下落?”
“告訴你?”竺昊天昂首冷笑,“好讓你跟叛徒去殺了起叔?”
江小曲聞言皺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你為了叛徒不惜丟下雲門、丟下我,難道還要怪我冤枉你?”
江小曲咬牙忿忿:“海雷兩門的事我還沒跟你算清,你倒好意思跟我興師問罪了?”
“雲門從來沒有瞞你任何事,是你為了找鳳子連身邊人的死活都不顧!”
竺昊天壓著傷口來到他麵前,即便傷勢讓他疼彎一把腰,高大的身形還是令人望之怯步,“你若是在意他們,就不該十幾年來什麼都不管,雲門隻是為了讓龍種複出之時,身邊隨時都有人可用,沒人對不起你,不要他們倆哭啼幾句,你就要抹煞雲門對你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