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芸推開便利店的門,被不知何時掛到天邊的火燒雲吸引了注意。她一邊看雲,一邊拆開煙盒抽出一支煙來。有不少行人也被這難得一見的景象震撼到了,有拍視頻的,有拍照片的,還有趁機浪漫一把接吻的。
譚芸手裏夾著煙,很久都沒送到嘴邊。
忽然有輛煞風景的大客車,狂按喇叭呼嘯而過,掀起一陣灰塵,把這一時半刻的浪漫給掃得幹幹淨淨。
現在是下班高峰期,路上除了人就是車,擠得滿滿當當,紅燈一亮,更是半天動不了分毫。
行人趁機見縫插針地橫穿馬路,譚芸在行人裏,有些醒目。
她裹著一件帶帽子的黑色皮衣,帽子兜頭,隻露半張臉,原本臉就不大,又被墨鏡占了些尺寸,隻留一張紅唇視人。
她埋在人群裏,低著頭,不時地把帽簷拽得更低。
走了十分鍾,地鐵站到了。不出所料,哪哪都是人,哪哪都爆滿。譚芸站在人行扶梯上,一點點下降至平地,找了一個稍微短點的隊伍排隊。
電子屏幕顯示,最近一趟地鐵還有三分鍾。
譚芸算算時間,拿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
電話那頭很吵,譚芸怕他聽不見,攏著嘴說:“錢收到了吧?收到就行,別跟任何人說知道嗎,我會再找機會打給你。”
地鐵準時到了,攜來一陣冷風。等車的人烏央烏央往前擠,有人不小心踩了譚芸一腳,挺有誠意地跟她道歉。譚芸沒說話,轉身從人堆兒裏往外撤。
踩了她的人沒工夫理她,隻管跟著人往裏擠,等地鐵開了,才看見那個奇怪的穿皮衣的女人正在上樓梯。被她踩了一腳就不坐了?這人也太矯情了點!
譚芸三兩步一回頭,快步走出地鐵口。
她越走越快,隨便衝進一個便利店,在貨架上抓了一把就往外走。
“喂!你還沒給錢呢!”收銀員推上小抽屜就要往外追。
這是明目張膽地偷啊!看熱鬧的三三兩兩地往這邊來,但誰也沒有上前。
這時候正在結賬的男人忽然說:“她的我付。”
收銀員幾乎是輕而易舉就把小偷拿下了,手都握住了。這會兒尷尬地腳趾摳地,恨不得原地爆炸。
“是……原來二位是一起的呀!哎呀!這事兒鬧地!”收銀員回到收銀台,臉憋通紅,“一共是268元。”
譚芸定睛看著為他付款的男人——西裝筆挺,戴個金絲邊兒眼鏡,頭發背在腦後,幹淨利落,且生人勿近。
這人,她不認識。
短暫地打量過他之後,譚芸迅速地觀察了一下外麵的情況,確認安全後才走出去。
她站在吵嚷的街邊,拿出一支煙抽。
很快,為她付款的男人也出來了。他看都沒看她一眼,往天橋的方向去了。
譚芸慢慢轉向他,跟了上去。
跟了沒幾步,男人就察覺到了,他停下來問:“有事?”
譚芸把煙灰往一旁彈了一下問:“為什麼幫我?”
“上次欠你的。”
“上次?”
譚芸把墨鏡往下拉,仔細地打量著他。順便往他手裏拎著的東西看了一眼。幾罐啤酒,幾塊麵包,好像還有牛奶。
她稍稍往後退了一步,“我們認識嗎?”
“我去你們店裏洗過車,因為手機丟了又沒現金,最後你幫我付的款。”
他這麼一提,她想起來了,不過已經是上個月的事了。
“哦,怪不得有點眼熟。那就謝了。”譚芸重新戴好墨鏡說了聲,“再見。”
沒等男人回應,譚芸就走了。
男人也回過身,繼續趕路。
走出一百米左右的時候,譚芸回過一次頭。男人已經上了天橋。
譚芸轉回身,把帽子戴好,壓低,跟在一群吵鬧的年輕人後頭再次進了地鐵站。譚芸很困,一路迷迷瞪瞪坐到了終點站,之後又轉乘了一趟公交才到家。
譚芸搬到陽光花園半年了,因為地處偏僻,周邊配備跟不上,房子又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老破小,所以租金很便宜。
譚芸上到三樓,樓梯間上下掃了一眼,之後拿出鑰匙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