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沐雪生來得很快,餘時並不覺得等了很久,更何況他的靈力回來了,輕易不會覺得累。
這事兒要說沐雪生不知情,餘時是不信的,可他還是多嘴問了這麼一句,其中的緣由……
想到這,餘時的眼神不由閃爍了一下。
說實話,雲瀾幻境中,沐雪生所說的一切,也就是這幻境中沒有什麼世俗可以驚駭,所有的驚和慌都隻有他這個當師尊的受著。
可餘時一介深居山野的修仙人,這些情啊愛啊,對他來說本就相當於天方夜譚,根本不知如何應對。
何況那人還是沐雪生。
盡管餘時的記憶還不完全,但他明白自己對沐雪生的感情必然是不一般的,不然不至於在旅店第一次見到他時,明明沒有記憶還生出諸多觸動。
隻是這種感情,在餘時看來還遠遠達不到沐雪生想要的程度。
不得不說,在雲瀾幻境,餘時施展完禁術的時候,心裏還是略鬆了口氣的,他想著人死了一了百了,什麼愛恨,一碗孟婆湯灌下,也就什麼都不剩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在逃避。
他在用人間大義逃避沐雪生對他的感情。
可現在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他沒死,沐雪生也沒死,原以為會伴隨著生死陰陽結束的糾纏,成了一道抵在他們倆之間難解難分的死題。
雲瀾山代代以求索天道為畢生事業,要想飛升最忌諱心有掛礙,牽絆生出魔障,事情總得有個結果,即便是死題也得硬著頭皮做,他已經逃避了一次,不能再逃避第二次。
餘時深吸一口氣,抬起頭準備說什麼,不料正好對上了沐雪生的眼睛。
可能是因為已經道破了心跡,他絲毫沒有遮掩一下的想法,目光裏的深情一覽無餘,隻是在餘時看來,這深情裏還隱隱有些不安和恐慌。
幻境俱在他的掌握,他在不安什麼?他又能恐慌什麼?
餘時看得心裏一跳,不知為何,他心裏湧現出一些類似罪惡感的東西,隨後又逐漸演變成了不忍。
麵對這樣的沐雪生,他沒有辦法說出傷人的話。
可除此以外他又不知該說什麼好,隻能怔在那裏,愣愣地看著沐雪生。
沐雪生一開始還乖乖給他看,沒過一會兒就不好意思似的摸了摸臉頰,別過臉說:“師尊……你別這麼看我。”
餘時這才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確實盯著沐雪生看了太久,他張了張嘴,有心想解釋什麼,可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適的說詞,隻好略有些僵硬地移開視線。
你說別這麼看那就不看了吧。
可誰知沐雪生見狀,卻皺起眉,說:“算了,師尊……還是看吧。”
一會兒讓看一會兒又不讓看的,你這不是在尋開心?
餘時也皺起眉。
沐雪生歎了口氣:“師尊,弟子可能是魔怔了,師尊看著我的時候,我就忍不住想要更多,想師尊再親近我一些,可是又怕這樣會惹師尊不喜。但要是師尊不看我,我又覺得難受,忍不住想師尊不看我的時候又是在看誰……”
這一聲聲師尊喊得是挺尊重的,隻是內容聽得餘時神色別扭:“……幻境裏還有第三個活人?”
沐雪生一頓,緩緩搖了搖頭,隨後盯著他輕聲說:“有時候我真想把師尊藏起來,以後隻看著我一個人才好……”
餘時:“……”
確定了,這家夥的瘋勁兒還是和在雲瀾幻境中一樣,屬於是病得不輕。
看著餘時的臉色一點點變得難看,沐雪生忍不住笑了起來,偏著腦袋衝他眨了下眼睛說:“師尊怎麼臉都嚇白了,我剛才說的那些都是說笑的。”
餘時警惕地瞪著他,心想:先是古古怪怪的新時代幻境,再是搬來了整個雲瀾,連禁術都無法破開幻境……你這哪裏隻是想想,你壓根是已經把計劃落實到極致了。
沐雪生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師尊需知,如果徒兒真想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師尊是永遠也無法察覺出異常的,更別提像現在這樣一五一十地說給你聽。”
餘時聽得一愣。
沐雪生的意思是如果他真想做什麼,很可能直接就去做了,不會讓自己覺察到,更不會選擇開誠布公。
可是這和沐雪生的做法顯然背道而馳,做都做了,再來講這個會不會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