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舟禾沒料到他過來,沒來得及燒旺旺的炭火,衣服穿的也不那麼厚實,連沒喝幹淨的安神湯碗都被收了。
就是沒辦法立刻“病弱”。
雲舟禾僵立在原地,他此時凝滯的思緒沒功夫懷疑是不是自己方才滿口胡謅的話被戳穿了,又或是自他回來以後,便一直有意無意維持的病歪歪模樣被看穿了。
他看著這幅樣子的苑無霜,喉結上下一滑,微不可見地蜷了一下手指。
三年前雲丞相病重,雲梓易自認為日日夜夜守在床邊,聽管家每日來報朝中哪位前來探病,卻未聽苑無霜這號人物。
三年前苑無霜進來之時,看到的卻是另一幅景象——傳言中病得極重的人頂著銀針不知道在書桌前看什麼,床邊趴了大少爺。
雲梓易畢竟年紀還小,頭埋進褥子裏,已經睡死過去了。倒是雲丹清,陪在桌子旁睡著了。
雲舟禾坐起身來,臉色蒼白,眸光黑而冷:“你別走了。”
苑無霜這時候就對那些陰冷可懼的氣息仿佛視而不見,哄雲舟禾似的:“我不走,留下給雲丞相侍寢?”
雲舟禾臉上一丁點笑意都沒有,嘴唇煞白。
苑無霜臉上沾著灰塵和血跡,這時候還是層雲淡風輕的笑,伸手想拍拍他,沒想到丞相病的臉色白的像紙,手上力氣卻出人意料的大,攥住苑無霜的手腕,硬生生拉進二人距離。
十指緊扣,發絲交纏。
雲舟禾嗓音啞著:“你哪兒都別想去了。”
他這模樣實在太少見,永遠帶著一層笑意盈盈的□□似的雲丞相,此刻在他麵前盡數崩潰。
因體弱常年偏低的體溫,此時手心燙的好像能灼人。
“葉青。”他俯下/身在他耳邊叫他,“葉青。”
葉青,苑葉青。
三年後同一間房中,苑無霜淡然與他對視。
管家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塗什麼藥……”雲舟禾不看他:“為何讓我?”
管家帶著門口的仆人離遠了一點。
剛才他去將軍屋裏送飯食,沒有立刻退出來:
“苑將軍,我是想說,丞相這幾日,晚間,都在您的門外。”
苑無霜難得愣了愣:“什麼?”
“丞相都在您的門外,風雪無阻的呆著,”管家試探道,“老奴猜測,是否有什麼話想對您說呢?”
苑無霜淡色的眼睛裏透著一種介於探究和隨意的神色。
“之前一直是溫灼為我處理,但他昨日回鄉,”將軍又補了半句,“麻煩了。”
“……”
一腔怒和酸化為一口氣提到心口,灼得丞相思維混亂。
他以前身上沒那麼多傷。
靜默的房中,明顯能感到雲舟禾氣息重了很多。
藥膏塗抹的時候,將軍甚至能察覺到到手背靠近帶來的溫熱,塗藥的竹子板微微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