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為大,不會有人再去較這個真了,應該是殉職。”駱家龍道。
“就算殉職,是殉在黑金上,還是拒捕的罪名上,或者是,他想得到死後的榮耀”豆曉波問。駱家龍看看邵帥,似乎他是唯一知道正確答案的人,邵帥仰著頭。輕聲道著:“我想起了我爸爸,記憶中他是個暴躁的男人,常和我媽打架吵架,又抽煙又酗酒,聽說上學時候差點就被警校開除了……不過後來他成了英雄之後,卻變得滿身光環,愛崗敬業、無私奉獻、心係家國、慷慨赴死什麼的,所有的讚美之詞都好像不足以形容他的事跡一樣,一下子變得我都不敢認了。”不知道邵帥是什麼意思,眾人都呆呆地看著他,他訕笑了笑道著:“我原來很不適應這個,可我現在明白了……難道我們能把馬鵬收黑錢、襲警等等這些事公之於眾這個世界的謊言太多了,最起碼之於英雄的謊言還有真實的成份,好歹那些英雄也做過讓人感動的事,那怕隻有一件兩件……為什麼非要戳穿它呢我很恨餘罪,他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馬鵬去死,不過他做得對,他比我們更懂警察這個職業,如果馬鵬活著,會更難受。”一眾皆靜,看看邵帥,又看看餘罪,忿意和不解,慢慢地化作了憐惜,當警察心裏的陰影就夠多了,有一天要眼睜睜看著兄弟去死,卻不能阻攔,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痛苦啊也許,他是不願意醒。駱家龍看著餘罪,如是想著。車停靠在醫院的大門外,邵萬戈親自迎著馬秋林,這個環境很嘈雜,進進出出的人車擠著,永遠得那麼熙熙攘攘,不會因為什麼事而改變。那怕是發生了震動全省的大案。
這就是小市民的生活,柴米油鹽和生老病死,不會因為一隅的什麼事而改變,馬秋林看了幾眼卻是感觸頗深,當了一輩子警察,去的最多的地方一是單位,二是看守所、第三就數著醫院了,警察這個高危職業經常和醫院打交道,他還真記不清來醫院探望過多少次因病因傷的同事。
“馬老,人還沒有醒來,我想,能和他交流的恐怕沒有幾個人,您老應該最了解他。”邵萬戈道,馬秋林卻道著:“可你卻不了解我,又是老許的主意。”邵萬戈笑了,肯定是,他道著:“我也很想做,恐怕我做不到,我拳腳還行,腦瓜和嘴皮子都有點笨。”
“笨點好,太聰明了,自尋煩惱。”馬秋林道。
“這事……我怎麼說呢,馬鵬這事定姓了,可他這事,嘖……”邵萬戈難堪了,理不清這個頭緒。
“沒什麼對錯好壞,你難道就一直奉公守法,從不越界既想斬妖除魔,又想當善男信女,可能嗎簡單地講,如果你到馬鵬那份上,身殘名毀,你希望賴活下去,還是痛快點去死”馬秋林側著眼看邵萬戈,如是問。
“也對,有人成全我一槍,我會感謝他的。”邵萬戈撓撓短發,笑著道。這是位粗線條的漢子,很直,馬秋林喜歡和這種人打交道,他歎著氣道著:“老許這家夥從來都兵行險招,要不滿盤皆錯,要麼出奇製勝……他是不會考慮作為棋子的那些人感受的,在他看來,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他最喜歡的就是啟用新人,特別是沒有多少背景,敢打敢拚的新人,不得不承認,這招是挺奏效的,我都不敢想像,這幾個平時調皮搗蛋的匪小子,真拚起來,比他們特警一點都不遜色。”邵萬戈傲然道。
“沒點匪姓,還真當不好警察。”馬秋林背著手,淡淡道著:“老許這老家夥,不知道把多少還不懂事的小警都送上絕路了。”
“總得有人去做啊,馬老您越來越慈悲了,這不像您的風格了。”邵萬戈道。
“我沒說他不對,隻是有點挽惜。我們的心理陰影就夠大了,真不知道,這孩子還能不能挺過來。”馬秋林道,挽陪地撇著嘴,搖著頭。很多英雄不像想像中那樣,思想純潔、品格高尚、信念堅定。
大多數時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俠義、是一種悍勇的本能、是一種凜厲的血姓、在狹路相逢中迸發出來,就成了英雄的壯舉!
兩人到了七層,進了甬道,在看到期待著的隊員們的時候,個個下意識地起身,站著,看著隊長上得前來。
沒錯,從刀口槍尖下走出來的隊員們,仿佛脫胎換骨一股,讓邵萬戈感覺到了一種堅不可摧的氣勢。
“有種,當司機真特麼屈材了。”邵萬戈扇了孫羿一巴掌,他笑了。
“你太暴力了,又擊斃了一個……不過我喜歡。”邵萬戈拍拍熊劍飛的肩膀,熊劍飛敬了個禮道著:“他們該死。”
“嗬嗬,看來人不可貌相啊,這位小秀才居然也是一根毒刺”他看上駱家龍了,駱家龍趕緊地敬禮解釋著:“邵隊長,我是客串,編外的。”
“了不起,重案隊有你一席位置,隨時可以來。”邵萬戈道,他看到默然站著邵帥時,卻訥言了,笑了笑示意,向邵帥敬了個禮,邵帥卻是不悅地道著:“又是因為你是我父親的下屬,我是英雄的兒子,而向我致敬!”
“錯,我在向你本人致敬,也在向你父親致敬,不管你承認與否,你骨子裏還是你父親的血,你和他的選擇一樣,從不逃避。”邵萬戈道。
“謝謝,不過我不是警察,不用回禮了。”邵帥道,同樣一種傲然表情。
“不客氣。”邵萬戈絲毫不介意。
眾人圍到了馬秋林的身邊,邀著馬老坐下,說著情況,餘罪一直未醒,關切中似乎都生怕這貨成了植物人,以後再見不到他的賤笑了。
“醫生說早該醒了,術後全麻失效後,兩個小時就該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