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家仆欲攔，被駱羽一觸就倒地，過來一群都靠不得她，隻能道：“去告訴老爺、夫人。”
駱羽徑直入後院，直接進家婆主屋。外麵下人亂紛紛，又怕又興奮，都想看這小子想做甚。
那家婆已被人告知，有了準備。在正座上坐著，潑皮無賴狀地“泰然”著，還抿抿醜臉外的鬢角，脖子咯咯挪動幾下。
駱羽立定中央道：“淑兒如何死的？”
那家婆忽做哭狀：“我苦命的媳婦呀，小弄瓦病死，她竟想不開跟著走了！”拍腿使帕，似是逼真，門外下人暗暗嗤之以鼻。
駱羽：“小弄瓦是你的孫女，不是被你溺亡的嗎？！”
那家婆忽做驚訝狀：“那是我的孫女！誰人口說雌黃！真是喪盡天良！”
駱羽：“天良？你的孫女當真不是被你溺亡？”
那家婆：“當真，我這把年紀，怎能說謊？！”門外仆從的表情，雖微小，但鄙夷。
駱羽：“人道淑兒在你家比下人幹的活都多，起早貪黑，還經常被罰罵罰跪罰打。”
那家婆驚呼：“喔呦！誰人壞了心腸。我對我媳婦那是有多好，真是天知地知，比對我的閨女不知好上幾萬分！”
駱羽冷笑：“淑兒嫁過來幾年了？按規矩、按常情可曾回過娘家？可與娘家通信來往？”
那家婆：“那自是常來常往，那甄家女，哦，淑兒年前還回過娘家呢。”
駱羽怒斥：“胡說！結婚三年，從不曾回門！更無通信來往，甄家所寄書信全被扣留，淑兒所發一封未出！”
那家婆終露出惡相：“你這小子！我這把年紀，怎能騙人？要騙人，遭天打五雷轟！”
話音剛落，一道閃電正擊中其前額，一聲巨雷炸響前方，大家婆嚇懵，呆然跌坐，臉黑發焦……門外已聚了太多家仆，甚至街上的人，本是被嚇了大跳，驚叫欲逃，又返回拍手叫好……
過了半晌，那家婆搖搖晃晃起身，喊：“人呢！人呢！都哪去了，給我把他趕出去！快來人呐，救我呐！”被駱羽婉蓮一揮，所有人都被一股氣浪推後，沒人敢進前，能進前。
那家婆見如此，又裝道：“我不曾說謊，我不曾說謊！我對媳婦，對那那淑兒是真的好，不然地地地動山搖，房屋倒塌……”
話音未落，地開始動，房子開始搖，所有人都慌往院子裏跑。那家婆被丫環扶著到了院子裏，瑟瑟發抖……那老爺本在自己屋裏，原本怎麼也叫不出來，他怕這家婦，也對她種種不滿，所以故做不聞。現在也出來了，來到院子中間看著，見房子這麼抖動，也是驚嚇不已，隻心裏虧歎，並敢不上前。
駱羽最後出來。出來的瞬間，秦家除了放淑兒靈柩的小草屋，全部倒塌！連同內外的院牆，露出遠遠圍觀的、超興奮的街上民眾……
在驚嚇的秦家人和外圍歡呼的民眾目光下，駱羽進了靈堂。
移開棺蓋，看見已然麵貌不同的淑兒，但卻恢複了平靜的淑兒。沒有膽怯、沒有怨恨、也沒有牽掛似的……
駱羽扶在棺上，淚不自主地流淌，道：“你為什麼不反抗？你為什麼求？你為什麼不自己走出去？……”
之後，拜別，出了靈堂。
卻遠遠看見一個丫環抱著淑兒的兒子，看向這裏。駱羽上前來看，孩兒什麼都不知道，小眼看著忙碌的活動著的人們，不哭不鬧……眉眼與淑兒有幾分相似，脖子上還帶著自己給他買的飾物……駱羽從包袱裏取出那件鬥篷，交給丫環，撫了撫那孩兒的臉頰，出了那廢墟……
人群給她讓道，看她揚長而去，並在後麵叫好：“報應、報應，終於報應了。”
“她還常常說‘不得好死’呢，是不是說了就……”
“這惡有惡報，百姓才有盼頭啊……”
駱羽終於回到了臨安的家。見到父親的瞬間，她簡直驚訝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僅僅兩年的時間，父親已然是真正的老人了——頭發、麵容、表情和舉止！
駱羽慢慢走向父親，父親就那麼木然地盼著，眼睛緊緊地盯著女兒，深深地看……眼睛模糊了，拭淨再看……這個曾經爛漫無憂的女兒，如今是精瘦，黝黑，挺拔……臉上有了些疤痕……表情堅毅、嚴肅、沉穩……又倔強、又無奈、又悲愴，還有錚錚豪氣……
駱羽走到父親近前，深深跪拜不起。爹爹扶著女兒，手微微顫抖，老淚縱橫，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駱羽也是，千言萬語不知如何開口，就那麼和父親執手相望……
良久，父親拉過女兒：“坐，坐。”
駱羽坐在父親身旁，倔強地抹掉眼淚。
父親平生第一次摩挲女兒的頭發，把散落的頭發整理整齊，道：“金人可退盡？”
女兒：“不曾。”
父親：“北國可守穩？”
女兒：“不曾。”
父親：“可你為甚回來？”
駱羽終於忍不住趴在父親肩上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