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狗腿子,水給我,我渴了!”
唐吆吆說話一貫土匪氣十足,此時如果再給她一把刀,那麼她打家劫舍的形象會更飽滿一點。
雖然已經過了六年,唐吆吆依然保持著江湖兒女的本色,征用小弟的東西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顧春風無奈地看著唐吆吆,這個粗神經的家夥從來都不知道男女之別。
在十一二歲的少男少女的詞典中,早已經偷偷加入了一個詞——男女授受不親。
不可以靠得太近,否則會被說成在一起。
同桌不可以考一樣的分數,會被說成心有靈犀。
不可以有長久的眼神對視,會被說成一眼千年。
而同喝一瓶水更是萬萬不能的,因為會被說成間接……接吻。
所有人對愛情這件事都格外的敏感,每個人都避之不及,可又睜大眼睛四處尋找,希望在別人身上發現一點愛情的花火。
青春期的萌芽在所有人身上生發,成熟如顧春風也不例外。
等等,也有例外,唐吆吆就是例外。一如過往地和自己、小黑子、圓圓幾個男生混在一起,最喜歡的活動還是拿著一根小棍瞎比劃,高喊著“天下無狗”追得滿小區的狗亂竄。
唐吆吆還是那個唐吆吆,關於江湖的夢永不熄滅,除了身高長了不少,心智還是那麼二百五。
麵前的唐吆吆眼神格外堅定,明顯是一副拿不到水就誓不罷休的樣子。依著顧春風對她的了解,如果拿不到水,她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更麻煩的是,偏偏這家夥比自己跑得快一點,根本逃脫不了她的魔爪。
顧春風轉頭看了看,所幸四下無人,於是擰好了瓶蓋,遞給唐吆吆。全程波瀾不驚的樣子,好像這瓶水根本不是自己的一樣。
唐吆吆則幹脆得多,接過礦泉水一飲而盡,喝完以後還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這家夥活到現在,可能真的一點男女之防都不會顧及。
可顧春風不一樣,他會看到一些東西,而且比別人想得多。
此時的唐吆吆還沒有換衣服,依然是訓練時候短衣短褲的打扮,身子倚在護欄上。訓練過後的額頭冒出了細汗,沾染了發絲,一滴汗水自臉頰流入頸間,最後沒入衣領。十一二歲的少女如悄然綻放的木槿花,隻要站在那裏就有一股曼幽的香氣縈繞其間。
夕陽成了天然的濾鏡,將一切鍍上了靚麗的光環。少女的每一寸曲線,都勾勒出青春的樣子。
這是顧春風第一次知道,如果人是美的,即便拿著一個空礦泉水瓶做道具也是美的。
唐吆吆似乎發現了顧春風的注視,扭頭看了他一眼。顧春風趕忙坐直身子,依然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可是內心卻波濤洶湧。
如果心中無鬼,哪怕躺在一起也相安無事;可如果心中有鬼,哪怕隻是一瓶水也是傳書的鴻雁。
有些場景會在不經意之間動人心魄,讓人看過以後忍不住回想。可是那些場景又很獨特,哪怕是翻遍三千典藏,窮盡一生所學,也無法描述。顧春風不知道自己心裏有沒有鬼,隻是覺得自己的書都白看了。